韩雪峰就急了,“刷”一下扯下小云身上的被子,说:
“你背着我去做人流?你还是个人吗?你以前不要也就算了,现在都有了,你都怀上我的二胎了,你却要给做了,你配当女人吗?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是啊,韩雪峰说的没错,我还配做一个女人吗?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没有和丈夫商量,自作主张就做了。如今,面对暴跳如雷的韩雪峰,小云哑口无言。
小云知道瞒不住了,哭着对韩雪峰说:
“雪峰,你小点声,别让妈听见,你听我说。”
“事你都做了,还怕人听见?你说,你说什么那孩子还能回来?”
小云呜呜地哭起来。
“那孩子是我的吗?”
小云脑袋“嗡”一下就大了,什么?竟敢怀疑不是你的孩子。
其实韩雪峰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一下子血往上涌,脑袋一热,胡说八道。
韩雪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给打了?你知道我多盼望有个儿子吗?”
小云说:
“雪峰,我也很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你知道如果我要了这个孩子,单位就会找咱俩麻烦,镇里也会把姐姐、姐夫给开除了,甚至还会影响爸……”
“呸,你就会讲这些道理,你心里就有你娘家,就有你姐和你姐夫,他们的前途算什么?那我断子绝孙算什么?”
韩雪峰越说越气,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两只眼睛像个怒的豹子一样瞪着。
突然,他跳到床上,那么爱干净的人,穿着两只鞋,抱起小云“啪”一下,把小云扔到了地上。
小云一下子懵了,韩雪峰,这是疯了吗?
冷不丁被这么一摔,小云屁股生疼,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一声,脸整个扭曲起来,正是秋后的天气,地上很凉,和她的心一样。
这时门被推开,婆婆站在了门口。
其实从他们刚开始吵架,婆婆就听到了声音,她听到儿媳妇把她的二胎孙子给打掉了时就想进来骂儿媳妇一顿,心想:从你入进门来,我一门心思伺候你,希望你为我们家生个孙子,结果头胎生了个闺女也就算了,二胎死活不要,现在终于有了,还给打掉了,她的心里又失望又气愤,怎么娶了这么个固执的玩意儿?
可是刚才听到“啪”一声响,伴着媳妇的尖叫,她知道儿子动手了,这可不成啊,他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于是冲了进来。
一看这场景马上就明白了,婆婆对着韩雪峰喊道:
“雪峰,你快下来,把小云抱上去,干嘛呀你?”
韩雪峰却一改往日的温顺,冲他妈吼道:
“不抱,让她去死吗?”然后跳下床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刻,小云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扔到了冬天的冰窟窿里,这就是自己往日那个文质彬彬的丈夫吗?
婆婆扭身追了出去。
他这不是要杀了我吗?他怎么忍心下这样的狠手?难道在他心里这件事我就全做错了吗?那个孩子应该留下吗?小云觉得身下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她知道是血。地上很凉,小云几次想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却站不起来。
这时婆婆又回来了,说:
“小云快起来,别跟那个不是人的东西一般见识。”说着就去扶小云。
借着婆婆的力气,小云慢慢地站了起来,地上一滩红艳艳的血。
婆婆帮小云擦洗干净,换好衣服,让她坐到床上。又出屋往炉子里添了些煤,回来坐在床边跟小云说:
“小云啊,刚才雪峰做的是不对,他不该打你,可是你都怀孕了,怎么不跟我们说,怎么就偷偷的给打掉了呢?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不是扔掉一只小猫小狗,那是条人命啊,而且是咱们家盼望的,现在不是不让要了,想办法是能留住的,你怎么这么一意孤行呢?”
小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的垂泪。她想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那天晚上韩雪峰一夜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桑秀兰就来了,小云看见妈妈一肚子的委屈想说,还没张嘴,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她“哇”一下就哭了出来。
桑秀兰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抱着女儿。
原来,昨天韩雪峰从屋里出去以后,余怒未消,打电话把小丽骂了一顿,又打电话埋怨桑秀兰,说是她们一家让他老韩家断子绝孙……
韩雪峰说话语无伦次,后来桑秀兰怕小云受委屈,一大早就跑来了,结果还是来晚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派出所来人把韩雪峰送了回来。
只见两个人一人一只胳膊抓着韩雪峰,韩雪峰头凌乱,衣服上到处都是土,裤腿处一个口子撕到了膝盖,那还有文质彬彬,白衣天使的形象啊,是怎么回事呢?
派出所老于和韩政杰从年轻时就相识,关系很好。他说,上午韩雪峰跑到计生办去大闹,说计生办夺走了他的儿子,让计生办的同志负责任,计生办两个小丫头吓得东躲西藏,最后跑到派出所去求救,没办法,派出所的两个同志就硬生生的把韩雪峰给押了回来。
韩雪峰一边不停的挣扎,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计生办,骂着小丽,骂着小云。
这时候闻讯的韩政杰和他侄子韩雪山也回来了,韩政杰和韩雪山从民警手里接过韩雪峰,谢过老于,老于一行人就告辞走了。
从这天起,韩雪峰就有点神神叨叨的,大多数时候是沉默不语,默默的望着窗外。一有空就跑到十几里外的计生办去大闹一场,隔三差五就会被警车送回来。
去上班不是和同事争吵,就是骂病人,有一次还给住院的病人开错了药,幸亏护士看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医院的领导跟韩政杰商量后觉得韩雪峰最近不适合上班,让他回家去休息一段。
韩雪峰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往外跑,小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一看见小云就骂,小云也不敢碰他,所以婆婆就成了韩雪峰的看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