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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篱栏公子(第1页)

我循着月岛唯一的小路曲曲绕绕地走,两边的树丛遮盖路面,把月光全挡去了。穿过一片桦树林,远处露出几点星星的斑斓,再往前走,才现是房屋窗户透出的烛光。靠近屋子的小院四周也点着路灯,把个精巧的地方照得更加别致。拾级而上,我拍了拍门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看,便过来开门:“来了,快进来吧!”

我深深地鞠躬向老人问好:“我是来见竖亥法师的。”

老人似乎早知道我要来,但听我是来见竖亥法师,惊奇不已。我和老人来到大厅,挨着大厅中央烧得通红的碳炉坐下,靠墙的一组矮柜上,摆放着整齐的精致紫砂茶具。矮柜边一个五层书架,里面全是古刻印本和抄本书籍,还有难得一见的竹简。门和墙全用荆竹编织,草扎的楼顶简单却也意味十足。透过半掩的窗门,树枝掩映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湖面。

“婆婆,竖亥法师没来吗?”我问老人,她正佝偻着身子给我泡茶。我赶紧过去接过茶具和水壶,要她坐到椅子上。

老人执拗地不肯坐下,笑着说:“你自个儿休息吧!不用等他,真是的,叫人家大晚上的来,自己又连个影儿也没出现。”

干巴巴地坐地一会儿,婆婆起身去开门,“想必你也困得不行,又那么晚了,快去休息吧!竖亥说你要来,婆婆老早就打扫干净了屋子,床也铺好,还换了新的床帐,推开里面墙的那道竹门往里走,你的那间卧室亮着油灯。我也要先睡了,要不等你,我梦都做了三四遍。”

婆婆缓慢的脚步声消失在这寂夜中,为不至于沦陷进这直叫人心底凉的寂静。我到书架上取下一本讲民俗的古籍来看,以便分神不去往深处想。翻了几页觉得没劲,再拿起《桐埜诗集》,走马观花之后,却现木盒装的甲戌版手抄缉本《石头记》,脂研斋的朱批,里面还有拓印的绣像和孙温插图,惊叹着小心翼翼装回盒子放到原处。又不觉困累,爬到窗前看外面的岛景,月已西沉,寒冷透进肌肤,夜色吞噬了山水树木,然而正是这样的暗淡使我想起在学校的那些时光,不知道我们离开后学校是否依然,同学们也都还好吗?阅览室还如离开前的样子?也想起王万志和胡光勇,不知两人回学校没?兴许把我们的遭遇都告诉了同学们吧!

倦意渐沉,我拉开侧墙的竹门,天际隐现一丝黎明前的微明,庭院路灯还没熄灭,小径从门前通到院子中间后分成好几条,各自延伸到不同的房门口。只有一个房间的窗格透出微弱的光来,循着光去,推开房门,一笼炭火暖着别致的卧室,床帐前木栏上挂灯闪烁,照亮了对面墙上四幅竖轴精细的工笔画。第一幅画中,山水溪泉空灵高古,山脚竹林掩映的小寺庙里,一个尼姑正在打扫院落;第二幅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少年流浪街头,街上人头攒动,离他不远处停着莲蓬马车,一个老者正掀开窗帘探头出来注视着他,街市远处,亭台院落掩映于漫山红遍的桃花林;第三幅,女孩送别少年的情景,两人双目依依不舍地凝视,全然忘了周围山野的景致,远处的竹栏边,孩子们正在嬉戏玩耍。再远处,峻峭的山崖顶,一线瀑布倾泻而下,落到丛林间的小河里,河岸不远处有嘈杂的集市;躬背曲腰的枯瘦老和尚盘坐蒲团上,轻敲木鱼,他凄苦的满脸皱纹和几案上的青灯占据了第四幅画的核心,画右上方蛛网密布,梁柱坍断败落。

我转身避开让人心生厌恶的第四幅画面,现床右侧,红木衣橱边的墙角,青瓷画筒里插着一幅卷轴,打开来看,竟然是《桃园欢会图》,赶紧卷好放回去,远远地退到床右面墙的高桌前,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几本前人的画集和书法帖子。门窗之间的墙上,一幅《兰亭序》,末尾是没有年月的“篱栏公子”孤款。半躺在床上,拿起一卷《静心录》看,没看两页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合衣绻缩在厚实的棉被里,书早掉落床下,我揉着眼睛撑起身子,满耳里尽是各种鸟的叫声,阳光穿过窗户斜斜地照进屋子,在第二、三幅画上投下一块亮的长方形。

“眨眼就天亮了?”我心下想,“糟糕,说好的今天一起去取释冰泉,法师没等到,我却酣睡到现在,”匆忙爬起,拿了外套出去,太阳刚好出现山头。到大厅时,老人正在摆菜饭,见我出来,便笑嘻嘻地叫我洗漱了吃饭。

“婆婆早,”我蹲下去穿鞋子,“你自己吃吧!我得赶紧回去,再说我也不习惯吃早餐。”

老人哈哈地笑起来:“竖亥还没来你就要离开吗?”

“等不到他了,”我穿好鞋子就往外走。

“多少吃点东西再走。”

看着满桌的饭菜,真觉得肚肠空空,哪里还有力气迈出步子,想想反正回去也是要吃的,便坐到老人对面狼吞虎咽起来。

“奇怪,昨晚我睡觉没做梦,生下来至今还是头遭儿。”

“既在梦里又何需做梦哩!”婆婆见我狼吞虎咽,“慢慢吃,遇事别急。”

“嗯,只怕他们也正在吃早餐吧!对呵婆婆,现在几时了呢?”我问老人,夹菜放到她碗里,“这个好吃,婆婆你多吃点。”

“现在呀!酉时才过半,早呢!”

“酉时过半?”我在心里默默推算,最后差点惊吓到把碗都摔到地上,“原来那是下山的太阳,不是早晨,难怪婆婆老是在笑。”

“既然如此,就再住一宿,顺便等着和法师见面。”

“这可不行!他们肯定埋怨死我,谢谢婆婆的款待,再见啦!”我放下还剩的半碗饭,鞠躬道别,抱着外套出门去。狂奔至码头,四周岸边水域连只船的影儿也没有,又急又累地沿着小岛跑一圈回到原处,没现一样可渡水的东西,此时婆婆从远处走来。

“婆婆,帮我想想办法好吗?”我远远地请求道。

“岛上没船,要离开得等人来接,”婆婆回答,又叫我回屋里,反正瞎折腾也白费力气。

“惨了,要是几十年都没船来,我不是要终老于此吗?”我说。

“这你就放心吧!法师说了就早晚会来的。”

无奈自己不会游泳,即使会也不可能游那么远,只好和婆婆一起回去,饭菜都还原样摆在桌子上。

“既然走不了,就安下心来把饭吃完,还是住着等法师来吧!”

我便听婆婆的话,继续把饭吃完,“婆婆不再吃点吗?”

“我吃好了,你慢慢的,别急,”老人说,去取下火炉的罩子,“岛上夜里很冷,要生火才熬得住,”说着又要把火炉拉到屋子中间。

“婆婆,让我来,”我放下碗筷过去,提起火炉放到她指定的位置,又把炉下的炭灰掏出来,添加了新炭,才继续坐回去吃饭(看似闲笔,但人的心性往往从这些小事中体现出来,也是老人接下来会和他说这些话的原因,婆婆将指引他的心灵,虽然他还不能理解)。

“孩子,”她坐在对面打量我好一会儿,“你觉得什么会让你产生恐惧呢?是艰难行走的路吗?”

“嗯!”我想了想回答,“还有危险,或者直面死亡的时候。”

“再想想呢?”老人笑着摇摇头。

我又在回忆里搜索良久后回答,“记得我小时候从二楼跌落,狠狠地砸在地上,我坚信自己必死无疑,内心却异常平静,并不感到恐惧。平时都说夜路可怕,也想着不敢走,但真正走的时候,哪怕翻山越岭,平时所说的惊慌害怕都消失不见了,反而是一颗无谓的心直面黑夜,任荒野包裹夜行者稳健的脚步大胆行走。”

“伸手过来我看看。”我放下碗筷,伸过手去,老人翻着两只手掌看过几遍,“一个人的贫穷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也或许要走很多曲折的道路,面对无数艰难的选择,或者对事业的挣扎使得精疲力竭,更或者死亡临近,但这些都不是你产生恐惧的原因。”

“那原因是什么?”我吃完饭,将碗盘在桌上叠好。

“情感和欲望,”老人回答。

“情感?欲望?”

“亲朋的生离死别、因时间的疏远、背叛,或是对遭受苦难的人所表现的悲悯之心,或是对于爱情,无论大的小的,所有情感和欲望都可能会是恐惧的源头,也可能是通往天堂的钥匙,你要作出选择,时常问问自己的内心所想?。”

我默然。

“情感更多面临的是抉择,但什么是正确的?有一天,当你走到十字路口,左面是去天堂的大道,右面是通往孤独小径,中间直达无尽的黑暗深渊,如果你走到右面,就要学会承受孤独,它像压在身上的无穷尽重量的大山,又像没有重量的平静,永远无法逃离。”

老人的话似乎很矛盾,我却反驳不了:“那孤独的终点在何处?”

“天堂,”婆婆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又如何解呢?”我笑着说,“适才你说孤独是永远的,又何有终点?即如此,也是可以逃离的吗?”

老人笑着在桌上画了一横:“诚然,世事本来就双面一体,一既为一,也是无穷尽的,无穷尽的又何以不能有终点。但孤独中的逃离不同,无论你如何逃离,也只是完成了分离的部分,分离出负面的你,坠入黑暗,却徘徊于过去,只有未分离的部分才能守护未沉沦的灵魂。分离的堕落,逃离的长存,”她指着我的胸口,慢而沉重地说,“用心灵去思考。”

“灵魂也会分离吗?”

“不,只会沉沦或升华,得到或失去,得到是与生俱来,失去是半途而废,不能坚持到孤独的终点便是迷途。你的内心会如何告诉你?需要时间去寻找答案,”老人站起来收拾餐具。我和她一起将它们拿到厨房里去,“或许我不该告诉这些使你情绪低落的东西,但你得学会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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