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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第1页)

俩人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以极其激烈的方式宣泄了胸中怨气,至于对方在说什么,他们谁都没在意。

发泄完了,俩人虽不至于心平气和,至少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秦礼言看看天色,阴沉沉的,估计老头也不在办公室了,一脸灰败地回自己屋。

时间所剩不多,秦礼言骤然变得孜孜不倦起来,一有空闲就巴着电脑写论文,连吃饭上厕所都拿着书本找资料。有人问:“小言,为写论文拼了命了?至于吗?”他回答:“你们的论文值1分,我的多一倍,你们的时间有20天,我的少四倍,不拼命行吗!”

第三天,秦礼言坐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翻阅《季历伶考》。某舍友正好路过,一把将书抢过去,“又看什么黄书?不会还是完整版《金瓶梅》吧,好东西要分享啊!恩?《季历伶考》?”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本《金瓶梅》,你要真想看,拿张纸来,我给你开个十几二十本,上图书馆借回来慢慢看。”秦礼言趁其不备又把书夺回来。

“得了吧!那些古代黄书就你们文学院的能借,我们这些纯洁的理科生学校是要不遗余力保护滴。”

纯洁?秦礼言嗤之以鼻:“都‘黄书黄书’叫得这么赤裸裸了,你还纯洁?告诉你,记住了,专业术语叫‘肉书’。”

“还不都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看本黄书还要忍受之乎者也真不是人受的罪。顺便问一句,这书刺激吗?”此仁兄指着《季历伶考》。

秦礼言冷冷地瞧着他,“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回宿舍点开baidu,键入‘黄书’,一个一个翻开,保证图文并茂,画面音效堪称一流。你那难填的欲壑肯定能装得满满的。”

言辞越来越激烈,某舍友面容讪讪,他刚想顶两句,“咔嚓”一声,只见对面门开了,李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扯进屋里,“你惹他干吗?没瞧见这几天他跟火药筒似的,逮谁炸谁?”

舍友挠挠头,“我也纳闷,平时不都是他借来一大堆古代黄书满世界宣传色情思想吗。我们要是嘲笑,他还狡辩这是程朱理学之后哲学革命的文学表现。”

“此一时彼一时。他那老头用学分威胁他快交论文,帮忙上课。”

“噢!怪不得!我估计小言现在正憋着劲想辙反击。”

那边厢,秦礼言摸摸脸,自言自语:“我看起来这么像眠花卧柳的淫棍?”

他又摸摸嘴,上面起了个大燎泡,按一下,生疼,“最近火气不小,不能再口出恶言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儒雅气质全折腾光了。”

继续翻书阅读,没想到不翻不要紧,一翻吓出半条命来,某一页划了个大口子,半张纸摇摇晃晃,眼瞅就要离群而去。肯定是在刚才抢夺过程中撕坏的,秦礼言大怒!“高伟成!你……”站起来就想往对门冲,突然想起这事见不得光,他硬生生转头进屋,“咣当”关门,“咔嚓”落锁。

秦礼言皱着眉头想办法补救,胶水不行,再粘上其它纸张罪过更大;透明胶带也不行,贴上去这页纸显然高出一截,明眼人一看便中,要想瞒天过海势比登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掉算了,反正二百多页呢,谁还一张张去数?

秦礼言用做手术的心态,极其精细地撕下那张破纸,幸亏是线装书,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小言心说:老天爷还是很照顾我的。随手把破纸塞进字典里,想想,不行,这是证据,得毁尸灭迹。于是秦礼言用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花了十几分钟,把一张纸撕成一堆两毫米见方的碎沫。

心里突突乱跳,脸上却装得四平八稳,看看天色不早了,拿上饭卡,开门上食堂。

高伟成和李群从对门出来,一抬眼看见秦礼言,赶紧打哈哈,“吃饭啊!正好,一起去吧。哎?今天吃饭不看书了?”

秦礼言心说:你还敢跟我提书?冷冷瞪他一眼,转身进屋随手抓了一本跟他俩一起上食堂。

其实小言的想法是很单纯的,这几天每顿饭都捧着书,一下子改邪归正,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再扯出破坏公物的事可就不妙之极了。可当他看清楚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儿时,恨得直想打自己的手!怎么又把这倒霉催的《季历伶考》拿出来了?

在食堂门口遇见楚副教授,他叫住秦礼言,问:“这两天你见到张程了吗?”

秦礼言想了好一会,最近太忙了,除了论文他什么都没注意,只好说:“不在宿舍吗?现在是饭点,可能在食堂吧,要不我帮您找找?”

“从前天他就没来上课,手机也关了。”

秦礼言想:难道是三天前打了这耗子精,现在正畏罪潜逃?便问:“他真打您了?”左看右看,楚副教授和平时一样精神锐烁,没残疾,没毁容,连一点红肿淤青都没有。

楚副教授斯文一笑,“就某些观念而言,我和他暂时无法达成一致,发生了一些唇舌之争以及肢体纠结,不过我深信他会权衡利弊,采纳我的意见的。”

秦礼言听得云里雾里,想:这答案对得上我的问题吗?你就不能简单点回答是或不是?“关于这个打人……”

“你告诉他,文化背景是根深蒂固的,我原谅他因坚持中华传统文化而做出的过激行为,也原谅他对我名誉的诋毁。”

看样子真打了!秦礼言胡乱应承下来,送走楚副教授,追上李群和高伟成。

秦礼言问:“你们谁见到黑眼镜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李群说:“好几天没见到了,别是躲他老板吧?”

高伟成说:“谁知道?他要躲最好一辈子别出来,万一被楚老师逮到,按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脾气,张程还不得脱掉一层皮?”

“小东西不比老东西好伺候,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三人唏嘘感叹一回,冲进人堆里排队打饭,被人群一挤,头昏眼花,立刻把那“长江后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快吃完时,一人拍拍秦礼言的肩膀,小言回头一看,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楚老师到处找你。”

“别跟我提他!”黑眼镜拿起秦礼言的饭卡就走,“借你的卡吃顿饭,回宿舍还你钱。”

三人面面相觑。

李群说:“要不,打个电话告诉楚老师张程在食堂里?”

“然后等着黑眼镜恼羞成怒,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他连楚副教授都打了。”

“啊?……”

“谁说我打他了?”张程把餐盘“咣”一声搁桌上,“我倒是有那心,谁借我个胆?”

“没打就好,”秦礼言说:“你老板说了,他原谅你的过激行为和对他名誉的诋毁。”

张程眼睛一亮,“他原谅我了?可我不原谅他!”

“到底出什么事了?”三人都丈二和尚。

黑眼镜一言不发,喝了口汤,太烫,抓起秦礼言的书当扇子扇。

秦礼言看着直心疼,“你倒是什么都敢随手拿来用,把书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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