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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頁(第1页)

尼克爾森轉動僵硬的脖頸,他看著推車上破爛的白布,以及白布下曝在天光里的玻璃瓶,那玻璃瓶與盛著培休骨灰的玻璃瓶一般無二,只是顏色要艷麗一些,像是那些貴婦們用的精油。

「我將我的錢財與家人託付給你。」

尼克爾森拖著沉重的腿走了過去。

「我相信你能照顧好她們。」

他機械的掀開了白布。

「交給你是我最放心的決定。」

他拿起了一個玻璃瓶,看著裡面那個小小的心臟,大動脈的斷口平齊,跟著他的手一塊兒顫動。

尼克爾森再次看向玻璃那邊的光亮,他看著那個躺在花叢里的精靈好像在笑,這個世上有太多的陰差陽錯,每一次的錯過都是一個遺憾的源頭。

暴風雨的前奏是晴朗的天,憤怒到極致也不會歇斯底里。

尼克爾森將玻璃瓶放回推車上,慢慢走去了玻璃窗邊,鞋邊就是托特那張包裹肥油的臉,但他現在顧不上托特,他掄起紳士杖,用盡全力向玻璃砸去。

這塊玻璃要比窗子厚上不少,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砸出一個一人寬的洞,尼克爾森抬腿跨了過去。

玻璃碴劃破了衣服,甚至在身上留下了劃痕,但尼克爾森似乎沒有察覺,他走到手術床邊,輕輕將沉睡的小精靈抱起。

即便缺了塊頭骨,也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即便他們到現在也沒有和好,也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你可以把他和庫珀葬在一起,」托特醫生聲音嘶啞,血沫不斷在唇邊堆積,「不過這些標本你不能帶走,我需要正常健康的內臟來做對照。」

尼克爾森聞言身體一頓,他回過頭去,冷眼望著對面的黑暗。

雨時大時小,風卻始終不停,洛加將羅勒搬回屋裡,又將陽台的門關好。

他將餐具洗乾淨,又把廚房打掃了一遍,從一刻鐘前他就開始心慌,慌的他根本坐不住。他在屋裡來回的走,一遍遍的看向掛鍾。

明明是冷天氣,可洛加卻悶得透不過氣來,他倒了杯水一飲而盡,但怎麼也壓不下心裡的煩躁。

作者有話說:

謝謝垂閱。

第37章我為他驕傲

往昔變幻成夢,匯成蛛絲,織成了一張難以掙脫的網,這張網將尼克爾森緊緊包裹,覆蓋口鼻,令人窒息。

眼前是一片黑暗,前路長的像是沒有盡頭,尼克爾森拖著巨網艱難行走,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見了一片光亮。

尼克爾森渾身一顫,倏地睜開眼,那張巨網猛然消散,光亮闖入眼底,刺的他眼疼。

他眨了眨眼,待到適應這片刺眼的光,才發覺這光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麼灼目,一個白花花的燈泡掛在天花板,只亮了燈周一圈,四角都是暗的。

窗外也是暗的,屋裡寂靜一片,連雨聲都聽不見,窗簾大敞著,偏偏頭就能瞧見警衛室頂上的那盞燈,高聳的梧桐連成一片黑,風還未消,樹林如鬼影。

玻璃是乾淨的,雨應當停了很久了,尼克爾森也躺了很久,他像是才掙脫了窒息,如同溺水的人露出水面,他喘氣很急,眉頭緊鎖,他人是醒的,但思緒還沉在方才的夢裡。

或許是今日的情景與十幾年前太過於相似,尼克爾森在夢裡回到了過去,他也是像今日這般憤怒,不顧眾人阻攔上了紅樓頂樓,只是那天是個大晴天,尼克爾森還記得,那天正好是耶誕夜。

到處都是熱鬧的,尤其是柯欽諾爾鎮,滿鎮子的彩燈可謂是徹夜不滅,就連研究所里都是一片歡騰,節日的氣氛驅散了病氣,沒個病房門口都掛上了耶誕花環。

只有尼克爾森脫離於熱鬧之外,他挾著疾風驟雨,一腳踹開了托特醫生的辦公室門。

尼克爾森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憤怒,那是托特博士過世不久,出殯的時候尼克爾森給博士抬棺,輕飄飄的棺槨讓他不能不起疑。

果不其然,裡面是空的,雖然挖人墳墓這種事情,實在是令人不齒,但尼克爾森若是不挖,說不定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他上紅樓,就是想要討回博士的屍身,還要為這場掩人耳目的葬禮討要一個說法。

那時候的托特醫生還沒有現在這麼胖,但那個笑模樣卻是一成不變的,尼克爾森與他對峙了很久,但托特始終不承認葬禮的虛假,直到一名小醫生抱著一堆試劑,冒冒失失的跑進來。

尼克爾森就像是一下子抓住了腦中的靈光。他猛然推開小醫生,一把將辦公室的門摔在牆上,走廊盡頭有一間敞著門的屋子,裡面的光落在地上,明暗分割。

他沖了過去,卻在門口倏然停下,他扶著門框不敢再邁一步,沒來由的巨大恐慌快要將他淹沒。

身後傳來一串平緩的腳步聲,鞋跟磕在地上,聽著是如此刺耳,尼克爾森回頭看見在昏暗中走來的托特,他似是被人推了一下,快步走進了那扇門。

房間不大,四周沒有窗,房頂上嵌著無影燈,燈光聚攏,投在房中央的一個巨大的玻璃器皿里。

尼克爾森的影子還拖在門外,他看著那個玻璃皿,藍色的液體中泡著一個他熟悉的人,尼克爾森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這時托特醫生正巧來到門口。

那是尼克爾森第一次與托特醫生發生衝突,他險些將托特打廢,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將他二人拉開的,尼克爾森只記得有人在他後頸打了一針,醒來時與現在一樣,眼前也是一盞不太亮的燈,以及明暗交錯的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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