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移动,她靠在靠背上,回忆过去的那六年,默默问自己苦不苦。
其实真正的辛苦,是你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到底苦不苦逆。
“是吧……”她思酌着,唇角浮起温软笑意,“可是很充实,很快乐,也很享受。你知道我在那边刚开始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吗?”
“什么?”他配合地接上她的话。
她“噗”地笑出声来,“是吃饭这件事啊!你知道吗?在一个连炒青菜也要放辣椒的地方,我想好好吃顿饭容易吗?鼷”
他印象里的她,是挺爱吃的,而且什么都吃,一点儿也不挑,那么爱吃的一个人吃饭成了问题的确挺伤脑筋。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入乡随俗慢慢就适应了,现在回来吃着没辣椒的菜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人经历了痛苦总是会蜕变,饱尝了肚子痛的苦,对辣椒的刺激也就麻木了。”其它的痛,也是同理吧?
他没有跟上她的话,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人总是会变的。”
“对,人总是会变的。”她看着窗外,记得好像这条路上有个大书店,不知道晚上还营业不,一边说着,“我现在偶尔还会想念那边的小吃呢!哈哈,糖油粑粑,臭豆腐!炒血鸭简直好吃到想舔盘子啊!还有,我每天早上都吃米粉,太好吃了!辣到爽!”
蓦地,现了书店,而且还亮着灯,忙道,“等等,等等!”
“怎么了?”他减了车。
“那儿有个书店,我想去买套书,你在前面放我下去吧,等下我自己回去。”她准备下车。
他的车缓缓停靠,阮流筝冲他一笑,“我下车了,明天见!”
打开车门,融入夜晚的空气里,秋燥的缘故,耳根子烫得厉害,夜晚的凉意拂面,舒适了不少。
小时候总是说,耳根子烫就是有人想你了,这样灯火阑珊的秋日夜晚,谁在想你呢?
“流筝!”
一声呼喊把她惊了一跳,回头,他正大步走来。
“我也想起要买几本书,一起去吧。”他随意而自然地走在了她身边。
“哦……”她拢了拢鬓边的头,耳根子好像更热了。
她没想到大晚上的书店的人还挺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他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高高的个子,将她跟人流隔开。
他这么做的时候,很自然,她也接受得很自然。
从前也会拉着他陪她逛一逛,商场也好,市也好,或者庙会、夜市,虽然他的时间少,但只要她说想去,他多会抽时间陪她。
这都是些人多的地方,拥挤的时候,她便主动往他怀里贴,毕竟与其跟陌生紧密身体接触,不如抱着他。他的注意力当然从来不在她身上,起初并不懂得要将她圈起来,但他是个聪明人,她贴那么一次两次,他也就懂了,于是再去人多的地方,他就会自动将她搂在怀里。
渐渐的,习惯就会成了默契。有时候,真不能忽视默契的强大,比如此刻,时隔六年,他们的默契仍然还在,只不过,他不再将她圈进怀里而已,只是用他的身高优势帮她隔开。
而正因为这已经成了默契,阮流筝也没觉得他这么做特别突兀,只是感觉这么一来,他就一直跟着她,没时间去找自己要买的书了。
“你要买什么书啊?”她不禁问道。
“我看看,你先买你的。”他侧着身,好几个人挤着他,他跟她几乎快贴着了。
“好!”她朝文史类书架走去,在各种版本的《资治通鉴》前停了下来。
“买《资治通鉴》?”他诧异地问。
“嗯。”她抽出一本样书出来看,中华书局出的繁体竖排,价格不菲。
她放了回去,“我爸之前珍藏了一套《资治通鉴》,年轻时就开始读的,书都快被他翻烂了,那年搬家的时候居然丢了,后来他一直想买一套,版本差的他看不上,好的又舍不得,就搁下来了。”
她其实是想买来送给爸爸做生日礼物的,但不想把爸爸生日的事告诉他,所以说到这里为止了。
她自己并不爱看这类书,医学书已经够伤脑子了,她不想再给自己的脑袋增加负担,所以也不懂哪个版本好,本想问问他的,他书柜里也有这套书,可一想还是算了,他是豪门公子,他的购买能力跟她不一样,眼光自然也不一样。
纠结了半天,他在旁边说,“要不别买了吧,我那有一套。”
她瞟了他一眼,眉目间几分娇俏,“不好!你的是你的!”
他书柜里那套,属于典藏级别的了,今时今日,实在不适合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你的我的,书这东西就该属于珍爱它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爸说过这事儿?”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