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又一次下来,舞是真的练熟了,况且原本给他们安排的便是陪衬位置,没有华丽的炫技,更无博人眼球的动作,如诗棠一开始所言,跟着走一走就行,并不复杂。
至于萧满——秦姐打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他那张脸,他只要时时刻刻把脸露着就行。
下了花车,他们缀在袖舞回队伍的尾巴上,慢条斯理走向驿馆。
萧满抬起头,远远地眺望一眼月亮。是上弦月,弯成一道牙,细细的,半边藏在云中,显出几分羞。
“这会儿还有人跟着我们吗?”莫钧天压低声音问。
萧满垂眸,神识如水漫开,淌向整条长街,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夜色灯火、欢声笑语间穿行,拂过各式的吃食各样的小物,再无声漫回、悄然收拢。
“没有。”他回道。
莫钧天轻轻一“哦”。
萧满却站定,向着某处投去一瞥,然后对莫钧天和诗棠道:“你们先回,我有些事情。”
“那你要小心。”莫钧天叮嘱他。
“嗯。”萧满点头,朝着一家卖灯的摊子走去。
有个玄衣银之人站在支摊前,修长的手伸出来,似在挑灯。长街上灯色灼灼,而夜色幽幽弥暗,他半边脸在灯火下,半边脸隐没在夜色中,眉目俊朗,五官深刻。
萧满站到这人身旁,问得直接:“作何叫我过来?”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趟金石街。”晏无书答非所问。
“嗯?”萧满偏头看向他。
晏无书却将一颗丹药塞入萧满口中。这丹药清亮微甜,入口即化,萧满无从拒绝,唯有瞪眼,晏无书见状,轻轻一哼,道:“补血。”
第37章人去楼空
丹药在口中化开,滑过喉头,掠过肺腑,往四肢百骸漫开,一股清爽之感涌上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晏无书给的东西总是很好。这人硬塞过来,萧满没跟他道谢,盯着他看了一阵,道:“你是凭借我的血,查到的金石街。”
“嗯哼。”对方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晏无书能做到这一点不足为奇,他们之间,是天结下的缘,注定渊源深刻。萧满收回目光,低声问:“你现了什么?”
“等回去了,再告诉你。”晏无书说着,从支摊上拎起两盏提灯,左看右看,似在犹豫该选哪个。
“那我先回驿馆。”
话音落地,萧满转身。他穿的是晏无书亲手改的那件衣裙,收了袖口,袖摆不似往日常穿的那般宽大,露出一截手腕,叫晏无书轻而易举捉住。
晏无书的手常年握剑,指节上生着一层剑茧,算不得粗糙,但存在感分明,萧满指尖微颤,下意识要挣开,可这人度比他快多了,轻轻一带,便把他拉回支摊前。
“来,挑盏灯。”晏无书把先前选上的两盏灯摆在萧满面前。
这是两盏走马灯,左边一盏灯面上绘了花鸟,右边的是一幅山水图。萧满瞥了一眼,用上一些力道抽走手,语气冷淡:“自己挑。”
“选不出哪个更好。”晏无书拖长语调说道,末了,还忍不住嘀咕:“有这么讨厌我?”
“那就两个都买。”萧满瘫着脸给出意见。
晏无书道了声“行”,扭头对摊主说:“两盏都要了。”
摊主一听,喜笑颜开,麻利地把灯包起来,递还给晏无书,说了个价,尔后冲萧满拱手,殷勤道:“多谢夫人。”
萧满:“……”
萧满黑了脸色,转身就走。
秋月的辉光落入满街灯火,风打着旋儿吹过,渐夜渐生寒,渐远渐清冷。萧满行过拐角,回到驿馆。
前院西厢,尽头那间小屋灯烛已上,由于法术的缘故,无论屋中人有多少,都看不出影子。萧满推门才知魏出云和曲寒星也在,同莫钧天、诗棠一道围坐桌旁,商讨夜间前往金石街打探的事宜。
“不必去了。”萧满反手合上门扉,低声对他们说道。
魏出云疑惑问:“为何?”
萧满走过去:“有人帮我们探到了一些东西。”
“是谁是谁?值得信任吗?”曲寒星甚为惊讶,望着萧满不住询问。
萧满方启唇,又有一人进了屋。无人看出他是怎么来的,萧满身后的门似乎根本不曾开合过,现身得悄然无声。
其他人立刻起身,拱手执礼:“吴前辈。”
“都坐。”晏无书语气随意,非常自然地拉过萧满,同他坐在一侧,“我先前去过一趟金石街。”
“前辈您打探到了什么?”曲寒星坐到两人对面,好奇向前倾身。
这张方桌贴墙放置,萧满他们住进来之后没有挪动,是以能坐人的唯有三面。曲寒星与莫钧天同坐一侧,唯余一方空着,诗棠稍微移了移凳子、坐过去,魏出云来到她的左侧,和萧满他们对坐。
桌上正烧着水,也不知是谁要泡茶,水还未沸,只升起一些细细的白雾。
“那处人不多,可能只是据点之一,从他们的言论与屋中摆设可以判断出,是属于一个叫做清隗教的组织。”晏无书说道。
“清隗教?”“什么玩意儿?”“门派?”
曲寒星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曾听说过。
晏无书笑了笑:“没听说过不奇怪,这个教派早在三十年前便没了。他们是佛门的一支——如果魔佛也算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