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有几分赞扬,但眨眼后话锋一转:“与其交给我,不如等到了神京,花些钱,将东西存到西江月去。”
“西江月?”诗棠问。
晏无书答:“一家专为客人看管贵重物的店铺,雇了许多高手,不必担忧东西丢失——当然,就算丢失了,也能拿到赔偿。”
“噢……”诗棠失落地垮下肩膀,“那真是多谢吴前辈指点。”
萧满重聚起一团灵力,将不闻钟罩住,再把钟收入玉盒、放回乾坤戒中。诗棠戴着乾坤戒回去屋中,院子里唯余他与晏无书两人。
风过无声,星辉月光似水倾洒,照得脚下的青石板格外亮。晏无书的衣摆却是深黑,起起落落回转风中,光芒滑过缎面,映出精致的暗纹。萧满瞥了一眼即过,转身走向自己的那间屋子。
晏无书站在原地没动。
风也不停。萧满走出两步,折身看回他,问:“还不走?”
“你还有事要问我。”晏无书笑了笑,微侧身,正对向萧满,拿在手里的折扇转出一朵漂亮干脆的花。
萧满心中的确存有疑虑。他唇轻抿,一番措辞,开口:“孤山一开始知道任务中要找的不闻钟是一件祭器吗?”
“你知晓我没在白华峰弟子堂待过,所以我说不好。”晏无书慢慢道,“不过我曾听说过一点,低阶弟子们在试剑大会前的这一次历练,若是抽到了寻找物品的任务,最终那件东西会奖还给任务者。”
“作为法器,不闻钟无甚可取之处;作为祭器,价值非比寻常。但若回孤山结清任务时,孤山会把东西作为奖励还给我们……如此一来,这应当是个巧合了。”萧满低声分析。
晏无书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萧满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细思其中可有错漏,末了,道:“总之,先去了神京再说吧。”
这只是一句对自己的低喃,话音落地,垂下衣袖,步入屋中,合上门扉。
星光月影依旧,从街上飘来秋桂的香幽幽透着甜。
晏无书抬头,漫不经心朝客栈的方向望了一眼,抖开折扇,从院中隐去身形。
翌日天气仍然晴好。
袖舞回做的是夜间的营生,赏风赏月不赏晨时烟霞,没有早起的习惯。萧满跟着贪了会儿懒,没在天亮的时候便起身,不过早间那顿饭食没落下,还是去的昨日那家面铺,要了碗烩面片儿。
到了下午,跟在秦姐身边那个妇人召集楼里的姑娘练舞,萧满和莫钧天看似平静地走上台,实则内心麻木不已。
幸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日,待到第三日,袖舞回要去祭典上表演的那批人开始收拾启程,前往神京了。
云台镇就在神京西侧,离得极近,早间出,下午便到了,却不曾想入城时遇到了困难。
袖舞回来的人不算太多,但姑娘们的行装极重,加之舞衣珠花头钗,马车足有六辆。这样的队伍,在入城关卡处停停走走实属正常,但自上一回停下后,竟是半刻钟不再往前。
诗棠掀起帘子,往外看了好几眼,总算辨出情形:“有人与我们争道。”
萧满跪坐在软垫上,虽垂着目,却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外界动静,闻言“嗯”了一声。
同袖舞回相争的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舞团,人数不比袖舞回少,领头那辆马车上坐的妇人气势不比秦姐差,双方似乎是老对头了,在城门外遇上,谁都不愿相让,便造成如今的局面。
“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诗棠叹了声气。
出前云台镇天气骤凉,她穿得多了些,不料来到神京,日头又冒出来。她不似萧满他们那般能够运转灵力调节,这会儿又不便更衣,在马车上待的这半刻钟,热得额上背上全是汗,不由生出埋怨。
她干脆把帘子卷起来,这样能透些风。
“还好没有吵开,否则太失体面了。”诗棠小声道,可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宁可双方吵一架,争出胜负,也好过这般!”
萧满从乾坤戒中取出一物,对诗棠道:“把这个拿在手上。”
这是一个圆不溜秋的、通体呈莹绿色的东西,有些像玉,但细看又不是。诗棠疑惑:“这是什么?”
莫钧天投来一瞥,道:“你拿着就知道了。”
诗棠伸手,甫一出碰上,面上的憔悴忧郁便散了。
“好凉快!”她惊呼。
“这是孤山的一种果子,吃起来味道不如何,但表皮冰凉,可以用来纳凉。”萧满温声解释。
诗棠忙不迭道谢。
又过半刻钟,车队终于前行,是袖舞回的秦姐用了某些手段,争赢了。
“袖舞回的姑娘们爱吵架争斗,看来都是这位老板娘带的好头。”莫钧天摇头说着,话语中透出嫌恶意味。
他们来到神京的驿馆。
马车禁止入内,所有行囊都需放下来,由人亲自带进去。
萧满几人根本没带多少东西,一身轻便。袖舞回的东西则多,他们一行拢共就几位乐师是男子,此刻忙活个不停,而那些姑娘们高傲,半分不愿动手。
萧满弹指轻点,略施小术,帮了一把,待乐师们将东西卸下,秦姐带着众人准备进门时,忽闻驿馆中传来两三个耳熟的声音。
“是、是钱三、马五和赵六!”莫钧天听出他们分别是谁来,显得有几分焦急,“我记起来了,他们的任务是来神京祭典上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