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王平复好心情,言辞恳切道:“父皇,儿臣也不愿意把三弟交出去,可如今国难当头,不应计较个人安危,当以大局为重啊!”
他语罢扭头看向陆延,哀哀戚戚劝道:“三弟,你一定愿意去的,对吧?”
陆延老实点了点头:“嗯,不愿意。”
南浔王:“……”
陆延是个没有道德的人,所以南浔王也就没办法道德绑架他,再说了,如果把他交出去,岂不是还没打就认了输?莫说帝君,朝堂上但凡有些骨气的臣子都不会答应这件事。
风陵王是混账了些,养他还不如养个棒槌,但他也是仙灵皇族,代表着一国颜面,哪儿能说送就送出去?
翌日早朝,群臣就为这件事吵翻了天。
“士可杀不可辱!巫云与东郦造反便罢,还敢出此条件折辱,陛下,末将愿领兵三十万前去迎战!”
贺剑霜率先出列,英武的脸上满是怒容,户部尚书在心中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最后摇了摇头:“贺将军,去岁渭河水灾便死伤无数,朝廷拨款赈粮,国库正空,还得为今年的雪灾做准备,若是强行迎战,这三十万人的粮草怕是负担不起。”
贺剑霜更怒,揪住他的衣领险些打起来:“我仙灵泱泱大国,连区区三十万人的粮草都凑不齐吗?!”
户部尚书一把老骨头还要被他揪着衣领威胁,唾沫星子横飞的骂道:“区区三十万人!贺将军可知这三十万人一个月要吃掉多少粮草,每年耗费的战马就有上万匹,还不算明光铠、兵刃、药草!老夫一文钱恨不得抠成两半花呀!那叛军兵马共有百万,贺将军,就算你再武功盖世,三十万人如何与百万人打啊?!”
贺剑霜气得嘴唇颤抖,哆嗦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无能懦夫!”
帝君坐在上首看着臣子们争论,眉头紧皱,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御案上,忍着怒气道:“够了,朕叫你们来是为了商议对策,不是为了看你们吵吵闹闹的,如今叛军已至龙峡道边界,速速想个章程出来!”
众臣见帝君发怒,这才开始冥思苦想,末了右丞相出班奏道:“如今国力匮乏,实不能出面迎战,否则劳民伤财事小,丢了江山事大,不如先派使臣前去说和退兵,无论他们想要什么,城池粮草,金银美人,暂且应下,等仙灵国力恢复再行打算。”
这个办法很无耻,但不得不说是最有效的。
帝君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依你们之见,派谁去合适?”
这下子朝堂鸦雀无声,再不见刚才的热闹。出使别国当说客,这可不仅需要嘴皮子厉害,更要脑瓜子聪慧,万一办砸了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帝君又沉声问了一遍:“何人敢去?!”
众臣面面相觑,又暗自摇头。
就在帝君已经接近暴怒边缘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掷地有声道:“回父皇,儿臣愿往!”
谁这么不要命?!
大家闻言心中暗
自吃惊,纷纷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赫然是风陵王陆延,他今日难得上朝,恭敬跪地道:“父皇,儿臣愿做使臣,尽力说服三国退兵,请父皇准允!”
“不可!”帝君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此事干系重大,岂是你能办成的!”
巫云和东郦本来就把陆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现如今让陆延出使别国,岂不是白白送死,只怕还没到三军阵前就被斩杀了。
陆延却好似已经做下决断,跪得纹丝不动:“父皇,请听儿臣一言,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仙灵城破,只怕每个人都难逃一死,倒不如尽力一试。使臣既代表一国颜面,身份太低自然不成,可朝中资历深厚的大人莫不年高,难忍舟车劳顿之苦,儿臣身为仙灵皇储,去担任使臣再适合不过,请父皇恩准!”
两旁的文武大臣都看得眼泪汪汪,好人啊,风陵王真是个好人,国难当头能挺身赴死,就冲这一点,以后再也不骂他是个棒槌了。
帝君原不想答应,但没想到群臣一个接一个出列,都在赞同此事,反倒弄得他下不来台,陆延更是跪在地上道:“父皇若不准允,儿臣便长跪不起!”
帝君心想陆延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总比过去被人砍了头的好,冷冷拂袖道:“你喜欢跪就跪,退朝!此事容后再议!”
他是一名父亲,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去送死,更何况他也不觉得陆延能有办法让三国退兵。
帝君回到寝殿后已经精疲力尽,太医给他扎了针,又开了服解毒汤药,连午膳都没用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帝君望着窗外的暮色,一时怔然失语,佘公公捧着外袍进来的时候,就听他声音苍老的问道:“老三回去了吗?”
佘公公上前轻声道:“回了,风陵王跪了半个时辰就走了,如今天冷,在地上跪久了怕是受不住。”
帝君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他说的长跪不起,朕还当他多有胆色。”
佘公公劝道:“风陵王也是一片孝心,不想让您生气。”
帝君闭目,仿佛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自言自语道:“朕既为君,也为父,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去送死,老二谋逆朕尚且不忍心杀,更何况是他……”
这句话佘公公不知该如何接,只好保持静默。
在旁人看来,陆延放弃的属实有些太快了,好歹跪上个一天一夜,哪怕被帝君拒绝了也不丢人,谁料他跪了半个小时就拍拍屁股干脆利落地走了,着实让人傻眼。
陆延放弃了吗?
当然没有,他只是在确定帝君真的不会松口后就果断改变了计划,毕竟再跪下去除了跪废膝盖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早做打算。
是夜,城墙守卫换值,忽然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立刻警觉上前阻拦,毕竟自从出了质子潜逃的事,城门守卫就比从前更加森严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