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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番外by舜华(淡水河岸)
楔子
夜已深沉。
南楚国的皇帝楚炎只身走出琼华宫,宫外下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四周景物尽数被浓雾掩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觉得有些冷,那是种渗透到骨髓里的寒意,这让他情不自禁抱紧了双臂。雾中隐约有乐声传来,细密哀怨,缠绵不绝。他有些迟疑地站在哪里,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浓雾中突然飞出一只火红的蝴蝶,在他眼前飞来飞去,绚丽的翅膀轻轻扇开白雾,眼前渐渐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
蝴蝶在小路上空低低飞着,偶尔盘旋几下。夜这样的静,仿佛可以听见那翅膀扑动的声音,雾气里是隐约的花香,随着那乐声一起弥散在四周。
他不由自主踏向那条小道,在蝴蝶的引领下一路往前走着。脚下有些松软,如是踩在云端。也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那蝴蝶在空中扑闪了几下,忽然飞进了黑洞里。
他有些犹豫,脚却不由自主向前走着,一不小心踏进了黑洞。
洞里四处弥漫着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磕磕碰碰走了一阵,突然看见脚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只赤红色的盒子。
俯下身拾起盒子,盒盖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蝴蝶,与刚才引路的那只几乎毫无二致。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红色的册子,上面依稀是几个篆字:救国天书,楚皇亲阅。
小心翼翼打开了册子,第一页上赫然写着:甲卯之年,南楚灭亡;欲避此劫,天书解难。天书何在?火璃洞藏;火璃之蝶,当世无双。
楚炎急忙翻向第二页,尚未看清内容,这时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吹走了他手上的薄册。他大吃一惊,忙追了过去,用尽全力奔跑着。眼看就要抓到那在风中狂乱飞舞的册子,这时脚下突然一陷,身体便直直下坠,落进了一个漆黑阴冷的深洞
"啊!--"龙榻上一身明黄的人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床上的女人推出了黄色帷帐,女子"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守夜的宫女急忙跑过来扶起她,"娘娘您怎么了?"
龙榻上的皇帝霍然坐起身,抚着额头喘着粗气。片刻后他掀开黄色的床帷,看了看地上面色惨然的妃子,他蹙起漆黑的浓眉,疲累地挥了挥手,"爱妃回宫去罢。"
妃子挣扎着起身,关切地问他:"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
皇帝不理她,摆手示意宫女送妃子出去。妃子不敢再问,忙披上衣衫,在宫女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去了。
皇帝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朝侍立在一旁的太监道:"平安,速宣四位皇子入宫。"
太监一愣,眼下已是三更,这个时候传四个住在宫外的皇子进宫?一抬头看见皇帝凝重的眼神,急忙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琼华宫。
一个时辰后四位皇子一起进来,跪倒在地,"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声道:"深夜宣你们觐见,是为了那个有关火璃蝶的梦。今夜朕又做了那个梦,这已是第四十次了。这梦境如此清晰,定是开国先祖托梦示警。天书首页写着:‘甲卯之年,南楚灭亡;欲避此劫,天书解难。天书何在?火璃洞藏;火璃之蝶,当世无双。明年就是甲卯之年,如今找到火璃蝶,在它的引领下到火璃洞取到救国天书已是迫在眉睫。"
他扫了四个儿子一眼,"所以朕决定:你们四人之中无论谁找到火璃蝶,他便是朕的皇位继承人。一切交给上天来决定,你们各自努力去罢。"
四个皇子愣了一下,齐声道:"儿臣遵命。"
(一)
九月的深秋,添香楼后院沉寂了一夏的木槿树突然开了花,淡红色的花朵缀了一树,纷披陆离,迎霞沐日,在清凉的晨风中细细颤栗着。
楚江清晨打开窗户的时候,正对上这满园盛极的芳华,晨光里的绚丽让他惊艳了刹那,却又让他有些隐约的迷惘,总觉得这个平淡的清晨似乎哪里透着些不同。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有了答案,添香楼的花魁玉凝夜里猝死在她闺房的大红牙床上。之前她无病无灾,死后尸体上也无伤痕,对于她的死因,一时众说纷纭。
凑巧添香楼的老鸨卿如玉出门数月未归,暂时管事的妓女教习翠湖觉得玉凝死得蹊跷,便派人去衙门报了案,谁知等到黄昏时衙门仍然无人过来。翠湖虽然心里不快,却不敢抱怨半句,原因无它,只因玉凝是个身份低贱的海颜奴,在南楚人心目中,海颜奴的命本来就不值一文。
海颜本是南楚国南部一个小国,二十年多前被南楚所灭,成了南楚的一个郡。十几万海颜人全部被贬为贱民,人称海颜奴。海颜奴天生有着碧绿的眼珠,十分容易辨认,那绿眼便是他们贱民身份的标记。
看着床上玉凝冰冷的尸体,同为海颜奴的楚江心中百转千回。他大半年前才来添香楼,虽只是个打杂的,可玉凝却对他情有独衷。
几日前玉凝突然向他表白,他婉拒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带给她幸福--他的世界虽然是蒙昧的一片,却清楚知道玉凝绝不在那混沌中。
然而此时他却有些迷茫了,假如那日他答应了玉凝,是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呢?这个念头一直在他心中萦绕,如毒蛇一般吞噬着他的肺腑,让他内疚不已。
离开玉凝的闺房,楚江神思恍惚地跨进后院拱门,远远看见木槿树下站着一人,素净的衣衫上绣着淡淡的云彩,衣摆随风翩然飞舞。
此时那人正背对着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残花。晚风乍起,满地的落红随风卷舞,有一些扑在素衣人一尘不染的衣摆上,再也无力飞起。天边浮现一轮残月,夕阳却还未完全落下,昼夜交界之际,绮丽中带着清冷。
楚江顿住脚步,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棵木槿树,犹记得清晨时的姹紫嫣红,此时竟只余下满树绿荫。想到玉凝红颜如花般容易凋零,心里那凄凉突然扩大了数倍,酸涩之意在胸腔里渐渐扩散开来。
这时忽听见树下那人低声轻吟:
"灼灼木槿,云谁之开?朝发暮落,我心则哀。
灿灿木槿,云谁之思?朝花夕拾,我心则已。"
楚江听得那人语声中的酸楚凄惶之意,心中不忍,心念一动,便曼声道:
"灼灼木槿,自在于开;暮落朝发,我心则悦。
灿灿木槿,日新于思;夕坠朝开,我心则夷。"
那人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隔着数丈的余晖残阳轻轻瞥了楚江一眼,那墨黑幽深的眼瞳突然一缩,俊美淡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淡红色的唇瞬间紧成一道冷漠的弧线,如是朱笔细细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