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原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出言语,于立板忙道:
“请李大人息怒,时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懂军事,如果杀了卫队长傅皮,便没有将领能够为李大人带兵,不如留着傅将军,强迫他改变主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时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望李大人不要误会!我站——站——站你这头!”
时原一迭连声嚷着,似乎生怕李正坤听不见,或听不明白,飞身上前,一剑将自己挥成两截。
二鬼改变立场如此之快,倒让李正坤有些意外,表示有些信不过他们,时原涨红了脸,无由分辨,于立板赶紧将“良禽择木而栖”的理论贩卖了一遍,李正坤笑道:
“这么说来,你们是真心归顺老爷了?”
二鬼赶紧伏身在地,磕头禀报姓名、死龄,誓永远效忠新主。
能收服两个算两个,李正坤也不计较他们所言到底有多少真实成分,眼下最要紧的是收服这两千甲士,赶回当阳城。不管是压还是骗,只要回到当阳,收复故土,这两千鬼兵是忠是叛都不打紧,他有这个信心。
于立板的话让李正坤收回了欲杀掉傅皮的想法,与其杀掉他,不如胁迫他,便面孔一黑,轻将手中剑锋一拉。
傅皮立即觉得脖子一凉,感到有液体流下,鼻子里也闻到一片腥气,疼痛感随后传到。
李正坤道:“这两个鬼及时归顺老爷,乃是识时务的良禽,你这厮却打算为老狗季寻子殉葬,可见是只恶鸟,绝非良禽,既如此,好得很,老爷成全你,剁下你的狗头!”
傅皮还没来得及说话,于立板急道:“李大人三思,杀了傅将军,没有带兵之将。”
李正坤轻蔑地哼了一声:“住嘴,老爷我身为当阳城隍,守城、剿贼,大小几十战,还不会带兵?区区两千甲士,对老爷我来讲,就跟老鹰驱小鸡似的,有何难处!”
李正坤在当阳的事情,傅皮曾听国师季寻子说过,知道李正坤此言并非吹牛说大话,李正坤的手段和性格,他也从国师处听说过,看来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团,若不解开,不能下最后之决心,便道:
“请李大人息怒,我自唐朝死后,便被国师收归麾下,任命为国师府卫队长之一,一千多年来,虽不敢说待我恩重如山,但也不算菲薄,我跟于先生和时先生也有所不同,他们是客卿,我却是国师下属,所遵礼道、军纪岂非天壤之别!他们可以撇旧主而投新鬼,我却必须死于忠义……”
听到这里,李正坤怒不可遏,喝道:“你既抱定必死之决心,不他妈啰里啰嗦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引颈就戮便了!”
手下一沉,便要拉动剑刃。
傅皮忙高叫道:“且慢,我话还没说完!”
李正坤有些好笑:“怎么,怕死了?”
傅皮道:“一千多年前已死过一次,虽不知鬼死后变成什么,倒也并不害怕。李大人,我想说的是,如果国师没死,我定然不会投降于你,必须死于军中,非为气节,乃是军纪;如果国师当真已死,我率部孤悬于外,为全军将士作想,降于李大人,也属迫不得已而为之,没有谁能非议我什么。请李大人如实相告,国师到底死没死?”
李正坤收了宝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傅皮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吗?
李正坤好不容易止住笑,用剑身拍拍傅皮的脸:
“难道你们唐朝人都是这么迂腐不成?我从历史书上得知,唐朝人应是比较开明包容的,也没有后来宋朝人才逐渐具备的僵化腐儒思想。你想降便降,跟季寻子那老狗死与没死有什么相关?当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国师季寻子被成吉思汗砍了,因为他不愿喝大汗命卫士抬上来的一大瓮酒,大汗恼了,大汗也喝醉了,便命卫士将季寻子拖出帐外,两刀砍成三截,尸现还在大汗帐外摆着哩,你要不信,自上山去看一看?”
傅皮半信半疑,不知作何言语,正脑中紧急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李正坤却脸色一凛,陡然大喝一声:
“尔到底降还是不降?”
傅皮浑身一抖,忙翻身下拜:“末将愿降,从今往后唯大人之命是从!”
李正坤将剑扔还给他,骂道:“你降便降,不降便死,这么难选吗?再者说鬼是不死的,就算我断了你的躯体,几百千把年后,你仍会逐渐恢复,便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呢!就象国师,虽被成吉思汗砍成几截,但一千年后,也会复身而起,只是大不了再被大汗砍成几截,再等一千年,有什么嘛——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啊?”
李正坤虽是笑骂,傅皮却听得出他弦外之音,李正坤的意思是将自己砍成几截后,几百千把年,自己慢慢复了身,他却再将自己砍成几截,鬼身虽然不死,但老被砍成几截,死又死不了,动又动不得,岂非还不如死掉!赶紧再次磕头:
“请李大人息怒,末将从今往后不会再犹疑不定,只一心笃实地跟着大人,绝不敢生二心,请大人明察。”
看来这家伙不打不服。李正坤命他起身,穿上衣服跟盔甲,说相信他表的忠心,如果今后现他跟今晚所言不符,便将他寸磔而死,让他一万年都复不了身!
傅皮只感头皮一紧,忙再次表了一番忠心。
从进帐到收服三鬼,虽费了一些手脚,但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李正坤对效果还是比较满意。当然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如何收服、或慑服、或骗过两千金甲武士心甘情愿跟着走,才是最为艰难的事情。
从万方山下来时,包振堂和李天侯要跟着他一起来军营,协助他夺军,李正坤不愿意,命二鬼在山下等候,自己只身前来收将夺兵。李正坤想以此向二鬼证明,他李正坤绝非无谋之辈,离开二位军师,照样能成事。他也意图通过此举,让二位老鬼能够识趣,今后别老在他面前出谋划策,逼着他造反。呵呵。
包振堂和李天侯何等精明,对李正坤的心思一清二楚,为不逆主公之意,也相信这点小事难不住英伟雄略的主公,便笑呵呵地说愿主公马到功成,然后便坐在一块岩石上谈古论今,悠哉由哉地坐等李正坤功成。
李正坤虽然收服三鬼,成功地跨出第一步,但对如何在短时间内收服两千飞扬跋扈的国师府金甲武士,一时还真没主意。
这点小事,他相信那两个坐在山下路边岩石上大摆龙门阵的军师是有办法的,但岂能去问他们,与自己的初衷相悖,既无军师可问,便只能将就将就,将刚刚收服的三个鬼召集起来相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呵呵。
李正坤摸出白粉,撒了少许在傅皮的脖子里,被剑划破的皮肤立即恢复如初。傅皮又惊又喜,对李正坤道:
“李大人即有此无常殿灵药,为何不救出国师,一道下山。如果大人救了国师,国师一定将此奇功上奏天子,天子定会重奖大人,兴许大人便不是一个小小的当阳城隍,恐怕得高升京城任职了。唉,大人真是错失良机,末将替大人惋惜!”
李正坤拍了一下他的头盔,出啪地一声大响,在夜里的帐中听得异常清晰,骂道:
“你真是猪脑子!怪不得自古都有人说,军人只管打仗,对政治不感兴趣。你这一番话中有不少的槽点:一来老爷我本就在京城任职,再回京城任职,算什么高升?二来国师是来捉我回京的,我救他干什么,让他再将我抓回京师?三来我跟国师是仇敌关系,他罹难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救他?你说这样的脑残之语,表明你脑中完全是一团浆糊!”
傅皮忙谢罪,说对李大人过往不甚清楚,今后再不敢妄言。
李正坤道:“你傅皮跟于立板、时原,虽然你们三鬼以前曾经跟老爷我做对,但那是跟着国师季寻子,老爷原谅你们,如今既然改换门庭,归顺老爷麾下,便要时时处处站在老爷的立场想问题,明白吗?再要犯错,老爷可要行军法。”
三鬼忙再表忠心,说今后再也不敢了。
经过一番教育和威慑,李正坤认为三鬼的思想和视角应已转变过来,可以相商后面的事了,便问他们如何才能收服帐后两千甲士?
傅皮说,这很简单,我是卫队长,对这支队伍负有统帅之责,就对士兵明讲,国师已被成吉思汗杀掉,全队从今往后归顺李正坤大人,一切听从李大人调遣,若有不服不听从军令者,杀无赦!
于立板和时原不同意,说要是如此简单,傅将军也不会将中军大帐搬得这么远,还在帐外放亲兵来护卫,如果士兵们不听他号令怎么办?
二鬼所言属实,傅皮脸上却挂不住,因为是在新主子李正坤面前。二鬼这样讲,是说他在军中并无威信,约束不了部下,岂非折他颜面,因此,他脸色紫涨,怒道:
“那是老子没开杀戒!”
于立板和时原却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傅将军就不要吹牛了,现在是大家商议怎么办,不是争面子的时候。你要真能号令全军,我们也不会跟着你远离军营,这么窝囊憋屈。国师府的金甲卫队,平素作威作福惯了,也被国师爷宠惯了,除开国师本尊,那帮屌兵谁他妈也不放在眼里,我们作为客卿自不必言,你傅将军虽名为卫队长,若无国师在此镇场,你自谓能命令得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