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人便渐渐效仿起来,便又有那一等丧了良心的大力鼓吹,不过数年功夫,便已移风易俗,成了惯例了。”
延昌帝的眉宇间不由笼上了一层阴翳,不由怒道:“一群蠢货!”
□□打天下时很是杀了些陈腐酸儒,几乎将朝堂变作了尸山血海,他本就是草莽出身,妻刘皇后也是再嫁的寡妇,便很不以为然,彼时民间风气开放,女子自立门户,娶夫纳侍的也不在少数。
然而后继者信用文臣,不多几年便全然改了面貌,甚至隐隐指点起刘氏的出身来。这本没什么,偏里头又横生出一人,便是梁厉帝,他是女奴生下的皇子,向来以此为耻,继位后便越尊崇起文人并世家,朝中诸事倘若没有士人点头,便无法推行。
世人自然依从天子,便皆向氏族看齐,尤重女子名节,倘若一时有污,竟有生身父母亲逼着女儿去死的。更有甚者,养的女孩自生时便不见外人,以此邀显自家尊贵。对女子的禁锢便越严厉起来。
延昌帝践祚以来,鼓励生育,方见成效时却又被天灾人祸打乱。近年战事不断,寡者不少,却少有再嫁的,生孩童不多,日后长成的男丁便少了,此时却正是修养国力的时候,如何叫他不为此沉忧。
何况眼前便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心腹大患放着,魏人既不重此,又有收继婚这样的风俗在着,妇女再嫁不过寻常。放到二十年后再来相较,梁人却以危矣。
赵从峘见延昌帝不说话,一味沉思,便是一笑,也不去打扰,自己又捡了摆在旁边的针线做了起来。
这衣裳已做了大半,却是给老镇北侯夫人白氏的,针脚细密,显见着是用了心。白氏年老,身上便常带着些病症,赵从峘便特意挑了那等柔软透气的棉布,虽则白氏自有人照看,却还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延昌帝回神时便见到了这番景象,不由道:“从峘,你这是自己偷起清闲来了?倒给我留了个好大的难题啊。”
赵从峘讶然道:“瞧圣人这话说得,这事却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深宫妇人,粗鄙无知,说些闲话给您解解闷罢了,这会子偏又怪上我了。过了几日又得有人来找我麻烦,我哪里开罪的起啊。”
延昌帝说她不过,只得摇了摇头,赵从峘却又接道:“方才不过玩笑话,只是这事却还得你拿主意。这是水磨的功夫,非一时之功,一旦下定了决心,便始终不能更改,到了难处或许还得狠心下手,流血漂橹方能成就。”
延昌帝闻言不由叹道:“虽则如此,难啊。”
两人相对坐着,一时无话,良久赵从峘方道:“无论如何,却这事还得做下去。”
她望着延昌帝:“圣人,你该定心了。”
这话说的太过大胆,然而延昌帝没有动怒,他只是无奈苦笑道:“可哪一个能成事呢?”
延昌帝道:“便是有那一等敢起兵逼我的,我这位子交的也心甘情愿了。”
赵从峘却道:“你只是把他们训得太服帖了些,谁又敢冒犯君父的尊严呢?到底是圣人啊。”
延昌帝却只念道:“文殊啊。”
赵从峘便不再劝他,也是默然。
第4o章
那日的谈话两人都不曾说出去,底下人也自是装聋作哑忘得干干净净,延昌帝又接连几日召朝中重臣入见,总归到一处商议此事,然而始终拿不出个办法来。这里头虽也有上承下效却难以贯彻至民间,倘若态度强势却又难免引得众人心生抵触的缘故,却也不能说没有几人暗暗反对此事,有意拖延的迹象。
要是说一味拦着女子守节不让再嫁坏了国之根本,这样的想法是并没有的。但以为此事是民心所向不需更改,甚至认为延昌帝将这样的些微小事放到庙堂上来讲有失体统,颇有怨言的也不在少数。
人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虽不敢出声反驳,眼神递送间又是百转千回。
延昌帝看出了众人的心思,然而他也不解释,只管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施压,强逼着几人在一旬之内交出个草拟的章程来。
至于细处,到能容后再议,此时他也只能先提出个态度来,便也是叫天下人心里有些准备,便是个旁敲侧击,有意试探的意思,省的猝不及防接了令,那一等想不开的自去抹了脖子跳了井,虽本是好心,却反到成了祸事。
然而天意难测,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京里却又再层起波澜来。
咸安帝子嗣不丰,历了庄靖太子之变后存下来的便更少了,等到此时,大多已经因年高而故去了,旁的且不论,唯独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儿萧国长公主同延昌帝关系最好,她的年纪却更小上几岁,便是如亲女一般照养大的。
自那日两人谈话后,延昌帝始终不再踏入后宫,方才过了几日,他才手头的事交代下去,将将要松口气,却听萧国长公主那头命了人来求见,不由一愣,便赶忙命叫人进来。
延昌帝自等在那里,一面仍写着奏折,一面又不住忧心。萧国长公主是个极温柔的人,几乎到了懦弱的地步,并没有旁的姊妹小辈的跋扈,往日里头除了偶尔侍疾探问,也不会叫人来惊扰延昌帝。如今却忽然出了这事情,一反常态,却更让人心中没底。
想到这里,他不由停了下来,往旁边掷了,几乎是望眼欲穿地等着来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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