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公子出类拔萃,死得太有特色也太传奇,因此季复生生日那晚,就被叶家重金聘请的四个顶尖杀手堵在了胡同里。
季复生的生日是农历的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日子。
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空气很闷很热,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
季复生站在胡同口,眯着眼打盹儿,等凤双越去买麦当劳的甜筒给他吃,穿着半新的黑色t恤,膝盖处两个洞的旧仔裤,普通板鞋,浑身上下唯一能伤人的只有一把钥匙。
第一个杀手从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匆匆走近,似乎只是个急于回家的陌生人,但他的路线巧妙的迫使季复生避让了一步,这一步致命的从四通八达的胡同口一下退到了只容两车通过的胡同里。
季复生虽然半睡不醒,但天生的敏锐使之骤然警觉,奈何为时已晚,老旧的小区里已闪出两个黑影。
第四个杀手远远的从胡同另一端出口出现时,季复生已经没有了退路,四个杀手的站位和姿势都是无懈可击的严密,隐隐透出一种凶残的血腥气息,如夜半觅食的肉食动物。
一对四,那四个还都是经验丰富身手一流的职业杀手,很显然这是一场困兽犹斗的屠杀,万夫莫敌只是神话,要不就是一个内裤外穿的超人对一万个内裤内穿的普通人。
没有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
对季复生而言,呼救没有意义,对四个杀手而言,也不需要用语言来让对手屈服。只有黯淡的路灯沉默的一旁见证。
杀手之间的对垒很残忍很没人性很不具备观赏性,大家都只求速战速决,毕竟干净利落的收割生命才是他们的职业准则。
所以半分钟内,一把两侧开刃刀身带血槽的多功能匕首就见了血,季复生右肩一个血洞,汩汩而出的鲜血迅速湿透了棉质上衣,而匕首的主人被季复生一脚踹中咽喉,喉结处咯的一声,喉骨碎裂,气管颈动脉重创,立时手掩着颈子倒地,不出三分钟已然断气。
他断气的同时,一把三棱军刺刺入季复生的腰侧。
凤双越很喜欢季复生的腰,隔着皮肤都能感觉到惊人的弹力和爆发力,却又特别的柔韧纤细。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凤双越最喜欢放一只手在他的腰后,起伏间那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季复生要吃甜筒,凤双越就去给他买,从麦当劳到胡同口,走路需要七分钟,跑需要四分钟。
凤双越决定用跑的,因为天气很热,甜筒化掉的话,季复生会吃得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会面瘫。
凤双越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上大学时,每学期的三千米大考就是他的受难日,堪堪跑到胡同口,就喘成一副小弱受样,而映入眼底的,是军刺从季复生腰侧迅速拔出时,顺着三面血槽奔涌而出的大量血液。
季复生不吭一声,手中的钥匙则完全捅进了持刀人的眼睛里,甚至还旋了一转。
凤双越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季复生。
他们的相识是一个老套的英雄救美。
那晚凤双越在地下通道被两个流氓堵住了,世风日下,流氓也紧跟时尚雅慕男风,半夜不光女人要小心贞操,连男人都得提防后庭失守。这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不表示是零概率,足球是圆的,世界是变化的,司马懿都能被自己挂的闪电劈死,凤双越以其并不出色的容貌被流氓调戏也不是不可能。
可怜凤双越活了三十年,唯一一次跟人动手的记录还是在幼儿园,所以很快就被流氓们压在墙上摸来摸去,因为羞耻,还没出息的掉了眼泪。
当时半熟少年季复生正蹲在通道不远处的另一侧,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的瘫着一张脸用牛肉味妙鲜包喂猫。
凤双越甚至还记得那只流浪猫很胖也很脏,脸扁扁的,毛色姜黄,季复生慢慢的挠它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是健康的蜜色。
凤双越看到了希望,竟然有勇气咬了正钳制住自己下颌的大手,抖着声音叫:“救命!帮我报警……谢谢……”
龙套甲乙似乎吃定了猎物的软弱,都把他的求救当笑话,哈哈哈哈一顿忠祥式慈祥的北极熊笑。
看到这种时候凤双越居然还很懂礼貌的先说“谢谢”,季复生也忍不住笑,偏过头看他一眼,眼神闪烁,有戏谑玩味也有认真探究:“救命和报警,我只做一件事,你要我救命还是要我报警?”
说着话,却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脚踝——拳打三成腿打七,无论哪种档次的打架斗殴,季复生都偏好用腿,省力,省时间。
两个流氓就像一切电视剧里的死龙套一样嘿嘿狞笑着扑上去了,肌肉看着挺大块的吓人,但都是练身房搞出来的华而不实,和肯德基爷爷的鸡腿差不多性质。
凤双越在这方面很孤陋,理所当然的吓坏了,直觉这个挺身而出看上去挺单薄的少年会有危险。照常理说,他吓坏的反应应该是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最多嗫嚅几句丫大亚美蝶,可那一瞬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附体了的凤双越居然很斯巴达的冲过来挡在了季复生身前。
季复生从五岁握第一把刀摸第一支枪开始,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被一个废柴以老母鸡的笨拙姿态保护着,不禁怔了一怔。
而此刻龙套们沙包大的拳头已经迎面砸向凤双越。季复生一蹙眉,一把拉开凤双越,一拧腰,腿下劈,腾空转身,后旋侧踹。
凤双越昏头昏脑的被甩在地上,仰头观战。
季复生踢飞两个流氓的姿势实在是光芒四射,额前漆黑柔软的半长碎发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有些冷淡却更显天真的眼眸,而他稳稳落地,略微低着头时,窄窄的下巴弧线也异常俊美。
一瞬间凤双越脑袋里轰了一下,有种强烈的晕眩感,那是太华丽的风光造成的感官冲击。
英雄救完美,循例应该得到奖赏,季复生肚子咕噜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提出要求:“废柴大叔,请我吃牛肉拉面。”
凤双越咔的一声合上下巴:“废柴……大叔?”
季复生看着他柔弱如小白兔的眼神,很耐心的解释:“要不是我救你,你被人爆菊都不敢反抗,难道还不废柴?”
凤双越点点头,又摇头:“可我才三十一!”
季复生嫌弃的看他一眼:“过三十了是吧?孩子会打酱油了么?”
后来他俩第n次滚床单的时候,凤双越还很记恨这件事,在季复生的冲撞中支离破碎的蹦出来一句:“你……你不是嫌我……老么?”
季复生的身体是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瘦削,却又有习武者的强悍柔韧肌理分明,一双手也是骨节有力,他突然伸出手来,捏了一把凤双越白皙的小腹:“不光老,而且弱。”
凤双越气得要死,又忍不住在喘息中想反驳,季复生用嘴堵住,霸道的模糊命令:“……不许吵。”
声音交织着被互相吞入溶解,仿佛情热时的身体急于融入对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