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三娘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問自己這個問題,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用特別小的聲音道,「想呢。」
——
一回到家,邱靜歲去母親房中時發現父親也在。
邱元思長得膀大腰圓,一笑起來兩隻眼睛會變成兩條細縫,看起來像個很好說話的商賈,但實際上卻是個老古板外加假正經。
此刻他手上捏了張帖子,正翻來覆去地看,嘴上問:「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
劉夫人替她回答:「去見一位小姐妹,她跟我說過的。」
他將手裡的燙金帖子遞過來,表情古怪:「今天下午有人送過來的,說是給你的。」
接過帖子,大紅銷金紙雙帖打開上面起頭第一句是:敬奉邱靜歲小姐攜友俯臨寒舍,共賞荷月,自設薄具菲酌,幸勿他辭。
後面又跟了宴會地點,正是定安公主府,落款卻不是公主,而是陶子平。
「哦。」邱靜歲合上帖子,面色如常地跟父母請安說話。
看她這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父親邱元思到底沒忍住,問:「你知道是誰給你的?」
「不知道。」
邱元思和劉氏對視一眼,心中納罕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會送到他們這種小門戶頭上,但到底這是個絕好的交際機會,就算是公主府寫錯了發到他們家手上,那也得好好準備著。
「明天帶她去做身衣裳。」等女兒走後,邱元思跟妻子說道。
劉氏應了下來。
說起荷花宴,京城中可算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定安公主,她是今皇長女,與皇帝父女感情最深,雖然出嫁多年,但依然有著不俗的影響力。一方面是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裡,二則她也是一位十分會利用優勢的人。
公主府上的荷花是專門找人栽培的名種,曾有許多人想要一觀,可惜公主府門第太高,不是誰都能進得去的。定安公主知道後乾脆辦了這麼一場荷花宴,本意是邀請文人以文會友的,可卻逐漸演變成了名門貴族的交際盛會。
對於這樣的演變定安公主不可能沒有察覺,但她的態度說是聽之任之都要算保守,是故意為之才比較合適。眼見荷花宴的聲勢越來越大,定安公主就將主辦人換成了自己的兒子陶衡,也就是帖子落款寫的陶子平,叫他占著這個名頭建立人脈關係。
回到屋內,邱靜歲來回看了兩眼帖子,將它夾到床頭放著的一本書里,沒有再理會。
接下來幾天她被劉夫人拉著去外面的裁縫店裁衣服,飾店挑頭面,她抽空還要向周圍人旁敲側擊印證宋三娘的話是真是假,累得不行,直到荷花宴前兩天才抽出空來叫人去通知宋三娘準備跟她一起赴宴。
接到消息的宋三娘不敢相信,她恍惚還以為邱靜歲在逗自己玩兒,但又不敢去確認怕惹得對方討厭,最終在七月二十日這一天下午,大姐宋秋昭被母親送上雇來的華麗車轎時,她才忍不住將此事吐露出來。
宋夫人壓根不相信:「邱家一個七品參軍,怎麼可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咱們家從七品,我不也能去?」宋秋昭語氣平平地說。
這話像是戳了宋夫人的肺管子:「那怎麼能一樣,那天邱靜歲來你也不是沒看見,長相平平,她如何能比得上你?」
見母親與姐姐起了爭執,宋三娘低著頭縮在一旁不敢插話。
犟也沒用,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對宋家是好事一樁,宋夫人顯然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因此雖然氣不順,但還是抱著萬一的心思讓宋三娘也上了車。
今日晚上去往定安公主府的路上車轎擠擠挨挨,不是前頭磕了就是後頭碰了,即便如此也沒人抱怨打道回府,反而時時能看到車轎簾被掀開,從裡面露出一個個盛裝打扮的年輕男女正焦急地朝前觀望著。
宋家車轎到了以後,宋秋昭憑著帖子帶上樑家五姑娘先一步進去,走前囑咐妹妹道:「若是她沒來,你就在車裡等著,我晚上同你一道回去,也別叫母親知道。」
「是,」宋三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謝謝大姐。」
目送兩人跨上台階,步入公主府大門中,她盡力仰頭看著眼前高大華麗的門楣,不抱希望地站在一旁,靜靜看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面孔彼此熟絡地談笑著進入。
門房小廝來問了兩次,她都支吾著說在等人,後來臉都不好意思地紅起來,正準備上轎等宴會散場時,一轉身正好看到了向她迎面走來的邱靜歲。
對方臉上帶著笑,小跑了幾步過來牽住她的手:「可擠壞我了,不好意思叫你久等。」
「沒關係。」宋三娘咬著唇用力搖頭,她甚至莫名其妙得有點想哭。
邱靜歲盯了她一眼,歪頭湊近,笑道:「別生我的氣,過兩天我給你上門賠罪,咱們現在先進去吧,好嗎?」
她看到宋三娘點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不忍心再逗,拉著她進了公主府。
第5章
陶衡半倚在欄上,目光閒閒看著樓下赴宴的賓客,還有空跟旁邊端坐喝茶的6司懷搭話:「這麼多年,頭一回碰見你問我要帖子,我倒要看看那個邱小姐究竟是何等人物。」
而6司懷面上沒有一絲波瀾,沉默地放下茶杯,自斟自飲起來。
通報的小太監高聲唱名來客,陶衡等了一會兒才聽到那位邱靜歲小姐的名號,忙偏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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