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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画笔站在餐桌旁凝视着桌上那幅墨还没干的画,寇翎那秀气的眉不满地轻蹙着。
高山流水,古木参天,这幅画无论是骨干还是肌肤,连寇翎自己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就是少了些什么……使这幅画看起来空洞极了。
心不在此吗?
画中的景色向来都是他心中的向往,希望住在这样与世无争的山林间,过着白日闲云野鹤,夜里把酒对明月的生活,清心寡欲,终其一生。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向往了?
「住这多无聊……」
盯着山崖上那一小间房舍,房舍旁有个看不太清楚的小人,如果这真的是他……什么闲云野鹤,把酒对明月,云跟鹤跟月又不会跟他说话,岂不孤单死了?
但如果是两个人住在这样的小屋子里……
粉色双唇漾出无声的轻笑,他把笔沾了沾墨,弯下腰趴回他的画纸上眯着眼睛,仔细地在那个小人身边又多加个人……
「喂,你的头发。」
「……」
抬起头,站在餐桌前的青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中提着寇翎沾到砚台上墨汁的发尾。
「画画一定得这样趴着画?」抓了一旁的湿抹布擦着寇翎头发上的墨。
「看不清楚啊……」
「明天去配个眼镜吧。」
「不妥吧,眼镜行里头有镜子。」
「……」是啊,镜子。
从前不觉得从镜子里看得见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直到再也无法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像时,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仔细地看过自己的样子。
最后一次看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三年前吧……在阿洛那间民宿的浴室里,老旧的置物柜上镶着那面镜子。他还有印象挂在墙上那个置物柜子是柠檬色的,但对于镜中人的模样,竟是模糊到没什么记忆了……
才三年便如此,那眼前这个了将近一个世纪的鬼……
「你记得你的长相吗?」
「我?当然不记得。问这干麻?」
「那……」端正秀气的五官,干净又优雅的气质,单纯却魅艳的浅笑神情,盯着那样美丽的脸蛋看着,一不留意就会让人看到出神。
「怎样?」自从青禹的眼睛好了以后,每回接触到那双深褐色的双眼时,寇翎总莫名奇妙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寇翎拉回青禹手中握着的头发,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那幅画,当目光停留在画上那两个并立而站的小墨人儿时,他为自己方才的念头而感到有些心虚……
他竟然想要跟青禹两个人独居在深山里,没有小然,没有阿南,就他跟青禹两个人,朝夕相处在同一间小屋子里、同一张床上……他是欲求不满了还是怎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念头?!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很多。」
「喔,那算了。」
本来想告诉寇翎他所遗忘掉的自己的长相,不过听他这样一回答青禹又不想说了。
「可……可是我没听你说过……呃!」话说了一半手中的画笔不小心掉到地上,寇翎连忙弯下腰蹲到桌子底下去捡,在起身的时候却又撞到餐桌,顺带将桌上那块将近十万块的螺溪石砚被碰撞到地板上,不偏不倚地往他的没穿鞋赤着脚的脚趾头砸去。
「哀哟!好痛……」一边含着眼泪蹲在那抚着差点没被砸烂的脚指头,还不忘忍着痛捡起地上那颗宝贝砚台检视有没有损毁……
「……有没有怎样?」青禹蹲下身问道。
「是没有……还好这个很硬!」跛着脚站起身,欣慰地将手中的砚台放回桌上。
「我是说你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