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精疲力竭,完全绝望,他愤怒又委屈,难受又悲伤,终于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这个时候血狼勒住了马,然后来到戴维的身边,一下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掀翻一只麻袋一样将他拽下了马。戴维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尘土飞扬起来,铺满了他全身,他大声地咳嗽着,却没法爬起来。他用手抹了把眼睛,脸上顿时一塌糊涂。
“你可以休息一下。”血狼对他说,“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我们就到了。”
“到哪儿?地狱吗?”戴维声音沙哑地说。
“我们的营地。”血狼心平气和地说,“也许那里是你的地狱,但对于我们来说,那里是家。”
“我也想回家。”
家,甜蜜的家……纽约那个。
戴维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么容易流泪。”血狼皱起眉头,“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不会!”
“既然……”戴维哽咽了一下,“既然上帝让人拥有泪腺,那哭一哭也是……很合逻辑的……”
要是安德鲁神父听到他的回答一定会感动得拥抱他吧。
“毛嘴子的上帝是个邪神……”血狼在戴维的面前蹲下来,“你们到来以后,杀了我们很多勇士,把我们从家园里赶走,你们都说那是上帝的旨意。你们的神让你们崇尚杀戮,并且还砍掉树木,挖开大地,他一定是在黑暗中诞生的邪神。”
他的英语有些语法问题,并且带着很古怪的口音,可戴维却无法反驳。他明白白人西进运动中印第安人遭遇的灭顶之灾。但他还是委屈地嘀咕:“上帝生在哪儿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和洛徳镇那个穿黑衣服的金发家伙讨论,我甚至可以帮你介绍一下,但我一个印第安人都没伤害过,我也没打算伤害任何人。”
“你也朝我们开枪了。”
这次总不能说是“你们先动手”了,戴维词穷,在开火这件事儿上他只是听到卢卡斯警长的命令条件反射而已。但是现在要跟一个没有接受过现代生物学教育的印第安人说巴普洛夫的狗实在太艰难了。
“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我都是朝天上射击的,”戴维急中生智,“你看一看就知道了,那破枪连准心都做歪了,什么也射不中。所以我是清白的,我们完全不是仇敌,你没有必要这么防着我。”
“你见过狼放走它的猎物吗?”
“实际上我连狼都没见过。”
他终于成功地噎着了对方,戴维看见血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站起身来,又嘀咕了几句,向马儿走去。
“你又说我是白痴,我听见了!”戴维大喊,人格侮辱有一回就够了。
“不,”血狼背对着他说,“我是说,为什么毛嘴子会让你这种笨蛋参加战斗呢?”
笨蛋是白痴的亲戚,所以依然是人格侮辱。
“我只是个……”戴维顿了一秒,他该怎么定位自己的身份呢?不能太离谱,又不能完全没用,否则无法说服眼前精明的猎手。
“我是个医生,”戴维说,“队医,嗯,你知道白人组队出门的时候,总得有人补血——我是说预防着受伤和照料伤口。”
“医生?”血狼显然对这个说法感兴趣,“你的意思是,你会祈祷和治疗。”
“这两件事儿分工不同,不过在洛徳镇安德鲁神父管前面那个,我……可以对付后面那个。”
好歹我当过童子军,读过野战生存手册,还在社区的诊所做过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