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居然有几分甘之如饴的感觉。
然而,钟意归钟意,周亚言却不允许到嘴的肉被人叼了去,哪怕只是小肉,哪怕对方是自己钟意的人也一样。
因他一向笃信商场如战场,输钱都不可以输阵。情场更是如此,只要一旦做小伏低,面对叶锦年这样脖子向天的主儿,只怕更没有什么胜算。
接下来几天,周亚言密派手下,把叶氏几个专案经理与负责标书审核的几个主管吃饭泡吧兼泡妞出台的证据抓了个十足十,直接匿名把灯红酒绿下的照片送给监管单位。
其实这招根本动不了叶家,只是让对方疼上一疼,难受一下而已,然而如果不是这样,只怕终有一天会被人下重手。然而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周亚言没让亚华挑明了出头,还是怕真正翻了脸,他这辈子恐怕真的没有接近叶锦年身畔的可能。
于是叶家安分了不少,换了几个专案经理,可是投标案上却真正下了苦力,大家凭真功夫出战。
单凭实力,亚华还是不如叶氏,于是工程还是意料之中地流了标,周亚言却不以为忤。
他忙着继续查叶家大少的生辰和喜好,少赚点钱他还真无所谓。
几天里,叶周两家小小过了一手,一场短兵相接,姿态尚算温和,结果各有输赢。旁人还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有人心惶惶,以为终要选择一方站,却不知道这一场风波实实在在乃是──桃色纠纷。
叶望天甩着薄薄的一份文件,有些不悦地瞪着儿子。
落地窗下的阳光里,他儿子正安安分分地泡着功夫茶,拈着闻香杯的手指稳定得很,根本没拿老子的瞪眼当回事。
叶望天显然没有周亚言那般的好本事,而叶锦年面对他老子明显修养好很多,于是叶家老头终于忍不住低吼:「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是一心巴望着你来管事,但你怎么专找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整,挑上周亚言却只搞了这两块小小的地皮,赚的利润少得可怜!你爱玩也别拿自己老子玩啊。」
叶锦年慢条斯理地泡着茶,端了一杯递给老子,叶望天一时没忍住,乖乖接过,闻了闻才发现不对,又想板起脸却终究慢了一拍,只对上儿子一双澄澈眼睛:「早跟你讲过我不想管叶家的事情,你看,我只是小小玩一把,你就吹胡子瞪眼,要是我真的插手,万一有什么问题,你肯定要剥了我的皮。」
叶锦年这番话也很无赖,饶是叶望天这种一跺脚整个h市都会震上一震的人物,一时居然也哑言了。
于是老子瞪着儿子,气急败坏;儿子看着老子,优哉游哉。
一阵笑声打破了僵局,香风袭来,叶望天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一名身着鹅黄套装的女子一把抱住了老人,左右开弓,朝他那满是老人斑的脸颊上亲了两口,然后笑着说:「老爸,都跟你讲了,你拿弟弟没办法的。」
大笑着的女人就是叶望天的掌上明珠,叶锦年的胞姐,叶锦宁。
叶锦宁一边笑着一边把皮包扔到沙发旁,来回看着老爸和弟弟的脸色,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你们俩干嘛呢?一年聚不到几回,还互给对方脸色看,嫌相处时间太长了么?」
叶锦年耸了耸肩,很给姐姐面子,不再争辩。
叶望天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嘴上却仍不饶人:「你就是一心帮你弟弟,你看看他,我让他帮忙分担点生意都要三催四请,好不容易请得动他,却为了一桩利润还不到三千万的案子跳上跳下,最后也没得什么好。人家还以为叶家钱多势大,急着洒钱玩呢。」
这番话充满着「怨父」的味道,奈何动摇不了他的一双子女。
叶锦宁看了弟弟一眼,又对着老父皱了皱鼻子:「我早跟你讲过,叶家从来不缺钱,你干嘛还非执着于找个比你更能赚钱的接班人呢?按我说,我们三个人只要学会怎么花钱就好,不然你辛苦一辈子赚的钱都没人花,多可怜呀。」
叶望天忍不住拿拐杖敲了敲女儿的膝盖──当然力道很轻:「你们哦,一个个都活像败家子。」
叶锦宁满不在乎:「谁让你当年太拼命,宁可把妈和我们都扔在家里不闻不问,也要赚你的金山银山。现在我们若不安安稳稳坐在金山上,怎对得起你当年苦心。」
叶望天顿时无语了。
他早年太过热衷于事业,对家庭关怀甚少,虽然从头到尾他都只钟情于妻子一人,但直到妻子查出身患癌症之前,一年内都难得在家吃一顿晚饭。虽然到妻子病时,他放下一切陪伴,却终于也弥补不了逝去的时光。正是因此,叶望天总觉得对妻子儿女十分亏欠。
叶锦宁看出了父亲眼中的黯淡,话锋一转:「锦年干什么了?」
叶望天继续沉默,只是慢慢地把快要冷掉的茶水一口喝尽。叶锦年接过老父手里的空茶杯,又递了一杯过去,然后又递了一杯给姐姐,这才淡淡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只是隐下了特意要针对周亚言的这个原因,以及与某个大老粗相会时的情景。
叶锦宁皱了皱眉头,有听没有懂。
或许与叶锦宁不肯入叶氏的理由相同,叶锦宁大学时就选择英文系就读,就业时更是抛开了叶氏的背景,到一家小小的翻译公司上班,现在则是ho族,专门接一些书稿和文件资料的翻译工作回家做。这样的她,与商场的距离实在是十万八千里,自然不明白老爸痛心疾首所为何事。
听到最后,叶锦宁只是抿嘴笑着说了一句:「能把老爸气成这样子,这个周亚言一定不是普通人。」
叶锦年为这名字失神了一下,那个白痴,又会干出什么?
自己之前的动作倒并非针对周亚言那番举动的报复,用小脑想都知道,这样的行动对于周亚言而言大概不伤脾胃,但却是自己姿态的一种显示。
叶锦年微笑:如果那个白痴还不放弃,那么就再试试吧。
在阳光底下,男人笑容的弧度看来很清淡温顺,他的胞姐却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是谁又触了锦年的逆鳞?笑容看来十分可怕啊。
一家人用完午餐,叶望天按老习惯回房去午睡,叶锦宁无聊地从水果盘中挑出颗梨子来削,而叶锦年则在一旁看搭档传来的设计方案。
女子削着梨子的手指稳定又纤巧,阳光底下两人都静静坐着,很是安宁。
在一片沉静气氛里,叶锦宁突然发难。
刀光稳定地在鹅黄的梨皮间行进,叶锦宁的声音很是清脆:「周亚言惹到你了?」
叶锦年拿着厚厚纸张的手在空气中一滞。
「他干嘛了?虽然没见过,不过我听老爸提过他,好像不是省油的灯。而你的修养一向都很好,他做了什么事惹到你要这样宣告看他不爽?」
叶锦年考虑了一秒,很快回答:「他说他要追我。」
叶锦宁的手也停滞在空中,然后慢慢下垂,下一秒,那把亮铮铮的刀就被甩到了水果盘里,发出响亮的声音,琉璃制的盘子立刻被砸出一个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