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很有耐心的猎手,面对强大的猎物,他会先麻痹猎物,当猎物放松警惕,他掌控全局时,再一举歼灭——当年对付刘瑾就是这样做的。
正德帝和张永遂当做不知道,等把宁王一家子弄到北京之后,再对谷大用和江彬动手。
当时谷大用和江彬坐不住了,怕宁王供出他们。
正德帝就佯装昏聩,命张永好好照顾宁王一家子,并且再次放出要放了宁王,再一次“平乱”,还装出留恋江南美景,乐不思京的样子,不肯回京城。
如果正德帝知道宁王和谷大用江彬串通的事情,势必会立刻回京城,躲在宫廷里再动手。
谷大用和江彬密切观察正德帝动向,猜测宁王到底供出他们没有。
江南烟雨中,君臣互相博弈,正德帝释放□□,迷惑谷大用。
同时,正德帝还提拔沐朝夕等并不属于谷大用和江彬的人,假装赏识他的勇敢善战,让沐朝夕加入护卫队,其实也是一种牵制。
听到这里,沐朝夕很是崩溃:“等等,张公公的意思是说,先帝提拔我,并非欣赏我的才华和人品?”
太打击了人吧!
我自以为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靠自己本事挣出来的前途、打通通往北京锦衣卫这条青云路的事件,居然只是巧合?
张永点点头,“那是自然了,大明军中能打善战的年轻人太多了,皇上为何独独青睐你,提拔你?因为你还年轻,朝气蓬勃,不惧权贵,忠心爱国,心里是干净的,且出身名门,谷大用和江彬不敢随便弄死你。”
沐朝夕简直抑郁得要自闭了。
白术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先帝在江南逗留近一年多是这个原因,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贪恋江南的美人。”
咳咳,张永说道:“美人也是原因之一,咱们这位皇上,向来是一边玩一边处理国家大事,两不耽误。刚开始,这招是有用的。我们都以为哄住了谷大用和江彬,但是启程回京,路过镇江钓鱼时,船只突然晃动,皇上居然落水了,捞起来的时候,染了风寒,以后身体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皇上才三十岁,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不知道是先帝寿数已尽,还是谷大用和江彬起了警惕,在药物或者食物里下了东西,皇上还没到京城,就觉得大限已到,必须快刀斩乱麻了……”
正德帝还在路上的时候,就下旨,命吏部尚书陆完,太监商忠,杜裕,锦衣卫都指挥使薛喜,指挥陈喜,监察御史张鳌山,河南右布政使林茂正等内廷显赫的太监以及朝中大官员下了锦衣卫诏狱。
后来还下旨,命司礼监太监肖敬等人闲住(就是停职双规的意思)。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江彬和谷大用的人。
当时“京师汹汹传言,说江彬欲为变”。
之后,正德帝又下旨,命令“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鸿胪寺,锦衣卫,六科十三道,并内阁的五大阁老,皇亲,公侯,驸马,伯爵等等俱赴行在(就是都去皇帝所在之地)。
正德帝在圣旨上说,他要在通州举行献俘大礼。
献俘大礼其实就是当着皇室和大臣的面,对宁王谋反一事举行公开的审判,战利品和俘虏就是证据,一旦仪式完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死宁王一家人。
这也是处死藩王的必经程序。
想要服众,就必须程序上合法有效,就是大明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了藩王,这是皇室的规矩。
当时正德帝的御驾即将到达通州港码头,等于是把京城的官员几乎全部叫道通州去。皇帝在外面落脚的地方称为行在。
白术听了,心中一痛,“我……我当时以为先帝又故意闹腾,想要捉弄朝廷官员,通州离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干嘛非要把所有人弄到通州去。我一时气不过,就没有跟随众人去通州。”
正德帝总是荒诞不羁的样子,就像狼来了似的,一次次的欺骗众人,白术不信他,以为他只是玩耍,并没有觉得亲哥哥快要死了。
张永叹道:“白司药莫要自责,先帝当时故意隐瞒了病情,身边伺候的只有我和几个心腹,以及沐佥事这种与谷大用江彬等毫无瓜葛的锦衣卫新人。先帝怕死在路上,还没处死宁王,万一宁王翻案,再加上张太后支持宁王世子过继,所以就提前在通州举行献俘仪式,处死宁王一家子再进京城,免得夜长梦多出乱子。”
正德帝先发制人,通州官员皇室和禁军云集,江彬和谷大用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京城不久,正德帝就暴亡驾崩了。张永拿着正德帝遗诏,和迎接皇帝的队伍一起去了湖北安陆,迎接当时还是兴王的嘉靖帝朱厚熜。
因张永有拥立之功,之前和内阁,以及大臣的关系处理的还不错,所以他得以来南京当守备太监,算是八虎中唯一一个体面退休的太监了。
江彬被活剐,割了一千刀才死。
谷大用被贬到南京孝陵神宫监——就是一个负责供奉孝陵香火的闲职,没有什么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