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办丧事,讲究热闹。犹其在农村,一家办白事,全村的人都集体出动来凑热闹。犹其象郑文森爷爷这样,差不多一百岁高寿方才过世的,村里甚至会当成喜事来办,大张旗鼓,请来和尚道士念经,更请儿孙亲友来守夜,更有麻将扑克流水席,夜以继日,通宵达旦的,铺张浪费,也要足足办个七天,而后选定吉日时辰出殡安葬。
现在虽然尸体都火化了,偏偏这些旧俗还是留下来,而且做的十足十。
七天啊……郑文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胃隐隐抽痛。
如果他七天不在家,杜辉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追问起来,自己哪里还能隐瞒。万一他也要去,那可怎么办?
如果坚决不让他去——
“郑文森,我到底算是你什么人?今天你给我说清楚。”
杜辉一定会面目狰狞的发问的。
怎么办?怎么办?
他心底也很希望能将杜辉的名字写在讣告上,他也想带着杜辉回乡下,让全村的人都好好看看,他的另一半是多么的出色,那样的了不起。他甚至想让全村全市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啊,他们在一起啊。
可是,郑文森转念一想,杜辉若是知道此事,而一笑置之,他根本不在乎,甚至不想让他的名字出现在讣告上,他根本不愿随自己回到乡下,一切都是自己在自寻烦恼,那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他是如此迷茫。
因为他很想知道,杜辉,对于你来说,我又算得了什么人呢?
虽然过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奢侈生活,可是富贵与寂寞却如影相随,内心的不安与日俱增。
杜辉你真的爱我么?你若是真心爱我,那么你又是爱我什么呢?
当激情消退之时,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拥有如此财富的你,应该还会很如意罢,你应该从不知道寂寞的滋味罢。
他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有时候,当人坐到更高的位置,所要掌管的事务越多,所承受的压力也与日俱增,杜辉对于这一点深有体会,有一时间,他竟然感到后悔。
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如今自己那些投资都没时间过问了,甚至阿龙打电话抱怨了好几次,说他杜辉吃干饭,想坐着拿闲钱。
若是文森稍稍有几分手腕和交际能力……他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早在追求郑文森之时,他便已经知道文森的性情和为人。而且他也喜欢文森安静文雅,闲适自在。
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越久,所有的差异都日渐显现出来了。
比如,就前几天上床睡觉,他发现文森的膝盖上红了一大片,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刚开始文森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可过二天,那该死的郑文森想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的涂药膏,被他抓了个现行。在他的再三质问之下,最后那人没办法才说出来。原来某位女同事经过他的位置时,不小心将开水泼出来了。怎么就这么巧,就泼在他的膝盖上。
去他妈该死的巧合,当时杜辉就决定第二天去文森的公司。竟敢太岁头上动士,这帮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给这些人点厉害瞧瞧,他们便是不知道郑文森是谁的人了。
结果,郑文森不体谅他的一番苦心也就算了,想不到这件事竟然还引发了他们同居以来第一次大吵。郑文森那小鸡答似的身子骨,竟然也敢脸红脖子粗的跟他吼。
说什么做人要和气多忍让,还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用硬出头。
尽是这些狗屁话。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杜辉头上动土,现在属于他的郑文森吃这么大的暗亏,那还得了,就这样算了?!没那么便宜。
可是郑文森硬是拦着不让,两人差点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