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哥在这里?&rdo;楚澜回头看看自己带回的恩人,又道,&ldo;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他们,还是在三楼罢?&rdo;&ldo;是,还在那儿。&rdo;店小二点头哈腰,见楚澜挥挥手,就顺服地退下。楚澜冲花戮露出个大大的笑容:&ldo;花大哥,我们进去吧!&rdo;一楼敞座喧哗,二楼雅间幽静,三楼是楼里当家的自己招待客人的地方。楚澜一路走上去,虽说招来几个经过的注意,却也没人阻拦。一上三楼,就嗅到几缕兰花香,里面是个干净的外室,被屏风隔作两层,有几乎落地的大窗,窗边摆着好几盆或洁白或淡紫的幽兰,香味正从那里散出。楚澜与花戮两人脚刚踏上来,就见着屏风内转出个颀长的人影。那人容颜俊秀、气质文雅,满头黑发被个白玉冠扣得整整齐齐,一身白色锦袍让人见之忘俗,是个极精彩的人物。此时走出来,他握着把勾勒几根青竹的水墨扇子摇了摇,笑容十分清透:&ldo;小澜儿,你若是再不回来,可要把你家哥哥急坏了。&rdo;楚澜见着这人,笑容更扩大几分,声音里也尽是愉悦:&ldo;竹玉哥哥,你也来啦!&rdo;渐近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刚要说话,屏风里面就又传出个声音来:&ldo;混小子,还不给我滚进来!&rdo;这一记喝骂十分威严,唬得楚澜心里一跳,马上就垮下脸来。&ldo;竹玉哥哥……&rdo;楚澜瘪瘪嘴,要哭不哭地看向竹玉,眼里满是求饶的意味。&ldo;小澜儿,进去可不要顶嘴,得乖乖认错才好。&rdo;竹玉收拢扇子,凑到楚澜耳边悄声说道,&ldo;从接到你被下了&lso;银杀令&rso;的消息以后,你大哥就没一天睡好觉,加上近来事情多,都熬得不成样子了。&rdo;面色一黯,楚澜也知道自己这次让自家哥哥担了很大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收拾了表情,准备进去赔罪。刚跨出一步,突然想起自己带回的人来,于是转过头,对着花戮说道:&ldo;花大哥,这是竹玉哥哥,也是我大哥的好友。&rdo;又冲着竹玉勉强一笑,&ldo;竹玉哥哥,你先帮我招呼着花大哥罢,我要先去给大哥赔礼。&rdo;竹玉微微笑着,正要说&ldo;好&rdo;,屏风里面的人却走了出来,口气依然严肃得很:&ldo;出门一趟就连礼数都忘了么,我是教你这样招待客人的?&rdo;说着对花戮拱拱手,&ldo;怠慢了,花少侠,我这弟弟不懂事,还请你进来坐吧。&rdo;他一摆手,做出个&ldo;请&rdo;的手势。花戮点一下头,就跟他走了进去。屏风隔出的是个雅间,有红木雕花大方桌,桌上有个紫砂的茶壶和几个精致的茶盏,两个扣在盘里,另两个其中茶水还有热气氤氲、茶香袅袅。主人招呼过后,几个人顺次坐下,楚澜带点讨好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没被斥责,就也坐下来,因着自家大哥神情不善,他又不敢托庇于冷冰冰的花戮,就只好朝着温文尔雅的竹玉公子靠过去,几乎要黏到人家身上。楚家的大公子与楚澜不同,他穿着长身的墨绿色衫子,腰上束着宽边金色腰带,眉清目朗,却是沉稳镇定,极有大家风范。&ldo;在下楚辞,还没谢过花少侠对舍弟的救命之恩。&rdo;楚辞提起紫砂壶,又将一个扣住的茶杯翻过来,小心斟满,再推到花戮身前,自己则将面前茶杯举起,遥遥示意,&ldo;以茶代酒,敬花少侠。&rdo;说着浅浅啜了一口。花戮目光没有半点波动,只端起杯子,平淡地说了句:&ldo;花戮。&rdo;然后杯沿在唇边一蹭,放下。楚澜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转,又看了看在旁边握着扇子但笑不语的竹玉,笑弯了眼说道:&ldo;这一路多亏了花大哥我才能活着回来,只是花大哥不太爱说话,大哥你可不要因为这个怠慢人家。&rdo;&ldo;这个我自然省得。&rdo;楚辞瞥他一眼,说,&ldo;你管好自己便罢。&rdo;楚澜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冷,刹那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楚辞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道:&ldo;花少侠长途跋涉想来也是疲乏了,舍弟一路上必定也给花少侠惹了不少麻烦……&rdo;他顿一下,&ldo;我楚家在此处也有别苑,若花少侠不介意,不如去那小住几日,也好让楚某答谢一二。&rdo;花戮抬头,面无表情地颔首:&ldo;好。&rdo;楚家和林家是姻亲,楚辞的姑姑嫁给了这一任的林家家主林朝阳,生下了三个儿子,与楚家的几个公子都是好友,而楚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楚筱筱,去年就嫁作林家长子林沐雨为妻。两家关系百年交好,林家是浮阳的大户,楚家能把酒楼在浮阳开得这么大,自然是有林家照拂着的,而这楚家在浮阳的别苑,也与林家庄只有几墙之隔。林家庄在城东,与&ldo;燕归来&rdo;有一段距离,楚辞出门就雇了马车,拉下帘子几个人一同往那处行去。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就停在一道朱色大门之前,高处有匾额,上书&ldo;楚府&rdo;二字,门前有两个极威武的石狮子,还有几个仆从握着扫帚,正在打扫台阶下的灰尘。楚辞先下了车,仆从们见着宅子的主人来了,马上放下手里东西开了门,楚澜则先把竹玉拉下来,再站在车子旁边,讨好地把帘子掀起,娃娃脸上笑得春光灿烂。花戮从车里出来,身子微晃,便已站到楚澜身前,这动作被竹玉收在眼底,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穿过几个院子,走过几条长廊,楚辞领着花戮来到东面专用招待贵客的厢房:&ldo;花少侠,请。&rdo;花戮推开门,抬眼一看,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屋子,家什摆设有大气有精巧,错落有致而不失典雅贵气,不愧是在武林盘根依旧的世家所有。举步走进去,花戮没有说话,倒是楚澜抢先开口:&ldo;大哥、竹玉哥哥,花大哥路上很辛苦,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啦,小澜儿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对你们说,不如我们先走罢?&rdo;&ldo;小澜儿说得也是。&rdo;竹玉扇子抵在唇上,回眸看向楚辞。楚辞眉头微皱,旋即说道:&ldo;那我们就不打扰花少侠了,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仆人就是。&rdo;他一招手,旁边就有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垂头走上前来,楚辞凝声嘱道,&ldo;花少侠不喜爱被人打扰,你们远远地侍候着,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不可轻忽了。&rdo;&ldo;是,大少爷。&rdo;丫鬟恭顺答应。楚辞这才对花戮拱手作别,花戮也颔首算是回答,下一刻,厢房的那扇门便自发地关拢来,一点一点遮蔽了里面人的身影。长门客栈‐‐因着到这县城的时候已晚,客栈里剩下的房间不多,花蚕又要人照顾,便让花蚕主仆三人用了一间,贺祈言一间、他家师妹岳柳儿单独一间。入夜时分,方狄在房中挑起灯火,映得房里一片通明。顾澄晚把行李收到柜中,出门让店小二抬来浴桶和热水,好让这赶了一天路的主子泡一泡,去去疲乏。水来了,方狄拉了一道布帘将房间分作两层,他与顾澄晚在外面收拾东西,时时准备着换水,而花蚕则褪去衣衫浸入水中,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ldo;若是有什么问题就问罢,无需藏在腹里。&rdo;花蚕长发解下,软软地浮在水面,他用舀子舀起温水慢慢地从肩上淋下去,看着莹白的肌肤上被这水激得泛出些淡粉色来,嘴角缓缓地弯出个弧度来。顾澄晚与方狄对视一眼,是顾澄晚开口问道:&ldo;属下不明白,主人为何要与那两人一同上路?&rdo;这样一来,做起事来不是很不方便么。&ldo;自然有我的用意。&rdo;花蚕将头发捋起,轻轻用水擦拭,&ldo;卞阳要召开武林大会,少不得有些地方寻常人进不去,祁山派是大派,寻常人进不去的地方,他们却是畅通无阻。&rdo;到了卞阳再暗地里&ldo;借&rdo;来他人的凭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没这么不着痕迹罢了。&ldo;所以,主人是想搭那两师兄妹的顺风。&rdo;顾澄晚肯定道,&ldo;那个贺祈言很谨慎,怕不是这般容易。&rdo;&ldo;无妨,总有法子的。&rdo;花蚕低声笑道,&ldo;若不成了,就还要让阿澄帮我。&rdo;顾澄晚心中一动,垂首道:&ldo;属下明白。&rdo;方狄听懂了两人言下之意,顿一顿,说:&ldo;主人费这些心思,究竟所为何事?&rdo;这少年心思深沉,多出这些周折来……是要在武林大会上作出些什么事情么。&ldo;阿狄跟在我身边时日尚短,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阿澄该是明白的,我说&lso;寻亲&rso;,可不单单是扯出来哄人用。&rdo;花蚕仰起头,把颈子也用热水浇过一遍,淅淅沥沥的水声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响起,衬着他轻柔的语声,竟显得有些旖旎。&ldo;主人这般说,这&lso;寻亲&rso;一事……莫不是真的?&rdo;经过这些时日相处,方狄也窥知这少年性子,自然不会产生什么遐想,只管提出自己的疑惑。这时顾澄晚也发出声来:&ldo;主人的意思是,找到主人您兄长的方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