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掩唇一笑:&ldo;自然听莲弟的。&rdo;语罢略扬起声儿,&ldo;尤总管,就请圣姑进来罢!&rdo;尤总管在外头答了&ldo;是&rdo;,不多会子两人又听到门响,便见到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女童走来。她穿着一身淡黄衫子,肤色白嫩,年纪虽小,却已是个美人坯子。小姑娘冲东方不败浅浅行了一礼,身后那两个略高些的婢子更是不敢抬头,全不比她们的主子大方。自任我行被囚之后,为稳定教中人心,东方不败对任盈盈着实不差,不但给了她许多婢子服侍,就连那黄衫护卫,也拨给她好几人暗中保护。杨莲亭立于东方不败身后,只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挪开。他心里恨极了这女子,此时却并非破脸之时。只见那任盈盈行礼过后便直起身子,一双妙目也是灵动得很,看来就是聪慧非常。只听她脆生生叫了一声&ldo;东方叔叔&rdo;,笑起来灿若春花,又仿若美玉流光。东方不败不动声色,语气却很温和,他看着任盈盈,笑容很是慈爱:&ldo;盈盈,你怎地来了,可是下人有甚么服侍不周之处?&rdo;任大小姐唇边笑意盈盈,过去挽了东方不败手臂,娇俏说道:&ldo;没有,她们都很好。&rdo;东方不败有些不适,却没躲开,脑中转念方才恍然。在他心里,任盈盈乃是杀了他与莲弟的仇人,可如若今世,任盈盈年纪尚幼,他从前也抱过这小姑娘,与她却还算亲近。他便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在任盈盈头上轻抚了抚,柔声道:&ldo;盈盈,有甚么事便对东方叔叔说罢,若是为你好的,东方叔叔都应了你。&rdo;任盈盈偏偏头:&ldo;盈盈想学琴,东方叔叔,你能帮盈盈找一个师父么?&rdo;东方不败垂目,语气却是不变:&ldo;盈盈想要一个甚么养的师父?&rdo;任盈盈眼珠子转转:&ldo;听闻曲长老于音律颇有见解,可否请他来教盈盈?&rdo;东方不败笑了笑:&ldo;盈盈且回去,东方叔叔去帮你问一问,过几日给你消息,如何?&rdo;任盈盈也不多纠缠,点了点头就说:&ldo;那盈盈等东方叔叔好消息!&rdo;说罢,向东方不败告辞,就转身带了婢子们离去了。等任盈盈身形消失于门外,杨莲亭挥手以掌力将门关上,才走到东方不败跟前,伸手搂住了他腰,带着酸意说道:&ldo;教主,我怎不知你原来待她这样好?&rdo;东方不败心里一甜,口中却嗔道:&ldo;这丫头年纪小,正好套话,你吃的是哪门子飞醋!&rdo;杨莲亭在他老婆颈子上咬了一口:&ldo;那你套出了甚么来,说与我听么。&rdo;东方不败也不推他,只冷笑道:&ldo;平白里要请甚么师父?多半是那向问天在她耳边说了甚么罢。曲洋乃是我神教长老,虽武艺高强,却素来不争权夺势,唯独是爱乐成痴。任盈盈天资聪颖,若认了他做师父,明是学琴,却正将他拉拢了去。&rdo;杨莲亭嗤道:&ldo;那曲洋我可看不上,整日里弹弹吹吹也就罢了,却生生给那些个伪君子逼死,可没甚么男子气概!须知正道武林与神教不两立,他身在神教,却不为神教谋划,难免叫人齿冷。&rdo;东方不败眼波一转,觉着有些好笑。曲洋此人爱乐成痴原本也不是甚么大毛病,这魔教里,特立独行的还少了么?不过他倒隐隐听说,他与那衡山派刘正风有交情,竟发誓从此不伤害正道之人。偏生还因这&ldo;正大光明&rdo;的作派送了命,可大大丢了神教的脸面!不过这曲洋在神教里倒有名声,他为人风雅,看不上一些俗世之流,却也讲义气,加之武艺高强,亦乐于与人援手,让许多教众承了他情。而神教里头终是草莽汉子多,曲洋这等人却是独一份了,便是不喜他,对他也多有钦羡。哪里就那样不好了?只是莲弟这话里似有酸意,还是莫要再夸赞曲洋得好。便说道:&ldo;且不说曲洋为神教贡献大不大,只是如若被任盈盈拉了去,恐怕她拉拢旁的教众来,就更方便些了。&rdo;他一顿,又说,&ldo;向问天在崖上不做好事,还是想个名目赶下山去罢。&rdo;要说上一世也是如此,任盈盈来求了曲洋做他师父,东方不败便允了,又使她在神教保持尊位,她趁此良机与许多教众施与恩惠,颇受爱戴,加之后来杨莲亭一心固权,把许多旧人推到任盈盈那边,才使那任我行后来那般轻易夺了黑木崖去。而向问天对任我行忠心耿耿,一来乃是任我行对他有知遇之恩,二来东方不败从不信他,使他抱负难抒。他才在任盈盈耳边念叨,要知任盈盈年纪尚幼,若非身后有人教她,又怎能想到投曲洋所好?原来东方不败高傲自负,虽晓得任盈盈是个隐患,却并未将她看在眼里,任她做去。若不是后来他心思转变、无心教务,使得杨莲亭把神教弄得风气不正,也不会败于任我行之手。只是这一回他好容易得了莲弟的情意,可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了。杨莲亭也想到这些,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杀意:&ldo;这几个叛徒拉拢神教中人,凭借的不就是一个&lso;圣姑&rso;的名分、和满口的义气么!教主,任盈盈可不能再留在黑木崖上,平白让她得了声望。&rdo;东方不败颔首:&ldo;我记着前辈子任盈盈十五岁时主动求去,那时想必是怕你对她下手,就去了洛阳,在外头又与诸教众联络。而她在黑木崖上名声已固,走了也不怕甚么了。&rdo;杨莲亭也晓得上一世做得不到家,只是他那时只晓得钻营、却不懂御下,爬上高位又得意了一时,再因着没有武艺傍身,便只好借着东方不败的光儿,以甚么劳什子的《教主宝训》压迫教众,才失了人心。这重新来过,自然不同。这些个所谓江湖人,最看重的莫不过是&ldo;义气&rdo;二字,邪道中人尤甚。若是觉着你讲义气,就恨不能和你拜把子、当兄弟,可若是觉着你不讲义气了,便是之前已然是个把兄弟,也能与你割袍断义。任盈盈几人能打上黑木崖,口口声声说的岂不都是&ldo;义气&rdo;!所以&ldo;义气&rdo;之于江湖人,可真是太重要啦!杨莲亭自诩,他从仆役爬到总管,凭借的可不是甚么义气。他有硬气有骨气,可义气那玩意儿,值几个钱?还抵不过东方不败待他一腔情意。不过这义气当用则用,也不能小看了去。便冷笑一声,想道,当只有你几个会说&ldo;义气&rdo;么,老子先与这黑木崖上上下下都&ldo;义气&rdo;了,看你去捞老子的洗脚水喝!于是两人商定了,拥着进了房。杨莲亭甩开之前那些个乌糟事儿,专心为他老婆涂起油脂来,而东方不败则懒懒地趴在那处,说了一句:&ldo;莲弟,闭关这许久,教中事务可都堆了好久啦。明日你与我一同去看看才是。&rdo;教务且说东方不败自重归了自己的躯壳,就直言闭关练功,好在之前他未来时神教已然整顿得差不多,又因这位教主喜怒不定、童百熊杀一儆百,各教众不敢掠其锋芒,都是十分收敛。如今任盈盈已有动作,东方不败虽仍对教务没甚么兴趣,却也晓得该入手其中。更何况,他虽不喜,杨莲亭却是个爱权的。两人已然算是夫妻,东方不败当要与杨莲亭好生商讨这教务之事,也对他指点一番不足才是。次日,东方不败就去了书房,乃是在那相距不远的另一处院中,诸般布置与主院一般无二。只是那起居之所换做了书房,再另辟一间居室,若教主处理教务乏了,便可在那处歇息。上一世东方不败因有难言之隐,非密闭之所不肯入眠,自然不在那居室里呆着,而如今有杨莲亭相守,便不忌讳那许多。两人便要人在那处也安了宽床软枕、精致被褥,以方便行事。这院子里并不忌讳外人出入,若教众之人有事禀报,都要进来在一间外室里放上卷宗,留待教主处理。不过书房内却是不能让人进去的,窗门都早被锁住,四周亦有黄衫护卫把守。杨莲亭与东方不败进了这院子,虽现下还没得教众前来,却有许多小僮内外搬动卷宗,亦有仆妇做洒扫、烧水等事。此时见到教主过来,都是低头不敢做声。东方不败自怀里取出一把铁钥匙,在书房外铜锁上转了两转,人便走进,杨莲亭一直恭敬垂手,也是跟着要进去,只是还未跟上,东方不败已然退出。原来这房里灰尘四起,才踏脚便是一阵呛鼻,他自然是呆之不住。几个仆妇见状,连忙进去打扫,她们都是大字不识,倒不怕被做些甚么。有小僮端来茶水,东方不败接过啜口,便又说道:&ldo;与我这位兄弟也来一盏。&rdo;小僮偷眼看看杨莲亭,他分明见这位大人是护卫服饰,却得了教主这般看重。不过他毕竟是个仆役,不敢多看,慌忙又去倒满茶水献上。这东方不败靠在院子里那株雪梅上,袖口微抬露出一截腕子,白生生好不惹眼,再低头饮茶,唇边一点沾湿,尤显红润动人。他原本身材颀长,今日又穿一身锦衣,既是风姿不凡,却也不堕教主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