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湘用手背在臉上抹了抹,哽咽道:「沒哭沒哭。」
季仰真覺得他剛才的那番話十分奇怪,有些忐忑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文湘只是想要留下來,所以想著討好這個家的主人。
他還不太懂什麼是喜歡,聽季仰真這麼一問,他才慢吞吞地思考起來。
季少爺是這個家裡對他最好的人,雖然有時候脾氣會差一點,但最多就是罵他幾句。就算是他冒犯了少爺,少爺也沒有真的不理他,還是會接受他的道歉,然後很熱心地給他選才藝班。
今天晚上方姨還跟他說,如果不是因為季少爺,他或許不一定能順利地留在這個家裡。
季少爺問自己喜不喜歡他,文湘也沒有想太久,很誠懇地回答說喜歡。
季仰真早就料到是這個答案了,被別人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就算他遲遲沒有分化成a1pha,卻依舊有大把的omega喜歡他,想要跟他談戀愛。
但他對文湘實在是下不去手。
季仰真抱起手臂,琢磨著問道:「你剛剛還在任檀舟的臥室門口釋放你的信息素,難道不是為了勾引裡面那個a1pha嗎?」
信息素?
文湘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腺體,光禿禿的一片,抑制貼紙不知道怎麼弄掉了。
。。。。。。
季仰真和文湘在走廊里聊了快有二十分鐘,他總算是有點能理解為什麼別太有助人情節了,跟呆子根本就說不通。
他回房間的時候,任檀舟剛好吹完頭髮出來。
季仰真身心俱疲,麻木地鑽進被窩裡,順手將自己這邊的床頭燈給暗滅了,連手機都懶得玩,直接閉上眼進入睡眠模式。
任檀舟關掉全屋的中控燈之後也躺了下來,他聽到季仰真翻來覆去的聲音,料想他有心事,便出聲問道:「你跟他說什麼了,聊那麼久。」
季仰真不太想說,「沒什麼,哭哭啼啼的,哄了一會兒,小麻煩精。」
任檀舟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嗤,嫌麻煩不也不肯送走嗎。
「你不覺得,你有點過於關心他了。」
「你這樣,萬一他喜歡上你怎麼辦?」
季仰真都懷疑任檀舟是不是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不然怎麼猜的這麼准。
他勢必是不能讓任檀舟知道文湘跟自己表白這件事。
季仰真心虛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任檀舟,「我哪有多關心他,再說了誰會就這麼隨隨便便喜歡上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
除非是文湘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窮鬼,誰對他稍微好一點,就恨不得對人家以身相許了。
再也不要當好人了。
於從不缺愛的季仰真而言,這樣的喜歡很稀鬆平常,也並不值得他像現在這樣輾轉反側。
背後的任檀舟連呼吸聲都很輕,似乎還有一瞬間短暫的停滯。
季仰真覺得自己失眠跟文湘的關係很小,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不習慣跟任檀舟睡一塊兒。
他換成仰躺的姿勢,胳膊枕在腦後,「明天你幾點起?」
任檀舟回他說七點。
七點起床,季仰真會痛苦一整天。
「那你動作輕點,別打擾我。」
任檀舟說好。
這天晚上,季仰真的入睡障礙僅僅只持續了十分鐘,然後困意襲來,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季仰真睡覺不算輕,但任檀舟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翻了個身,跟季仰真面對面,即便如此,他們之間也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任檀舟在昏黑的環境中饒有興致地注視著他,假想維度一點點逼仄起來,無端炙熱的視線,將承受載體具化成世間難得的珍品。
季仰真厭惡任檀舟別有深意的凝視,卻沒辦法在當下打斷他。
a1pha輕輕地摸索著,在釋放出高濃度信息素的同時,將中間那隻礙事的枕頭甩到了床尾。
就像季仰真今晚說的那樣,他不缺追求者,無論是beta或是omega,他在人群中總是格外耀眼的。
那些素不相識的人都可以大膽地向季仰真示愛,但任檀舟不可以。因為他們是兄弟,季仰真就算是拒絕那些狂蜂浪蝶,也會做到相對的風度翩翩,可對任檀舟,連和顏悅色都做不到。
多數人天生情感外放,但任檀舟顯然有別於此類。他對季仰真隱秘的情愫等同於他腺體內冗重的信息素,尋不到合適的出口,積攢許久等到急需宣洩的時候就難以自制,闖下塌天大禍。
無論是讀書還是工作,遇到錯誤都需要及時糾正,唯獨在這件事上,任檀舟想不到任何解決方法。
囚禁一個Beta供給賞玩在他們的階層是稀鬆平常,他嫡親的兄弟曾在他為這件事焦頭爛額之際給他出過主意,勸他只管將錯就錯,一點點磨掉野犬的銳齒和利爪,不怕不聽話。
任檀舟覺得季仰真沒什麼不好,是因為他可以心甘情願地包容對方所有的缺點。
外人都覺得他對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弟千依百順是因為要遵循母親的遺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如果沒有季仰真,他大概會溺斃在那個寒冷得如同給四肢上了極刑的冬夜。
也只有他清楚,季仰真沒能在十八歲之前成功分化不是因為受過什麼重大外傷,而是因為替他擋下了那杯下了藥導致加腺體萎縮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