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威本来是被放在山洞里的,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骂荀少琛,随后又要求转到外面,要跟自己的兵一起。
谢锦依原本还有点忐忑,但一路上果然如重锐所说,没有人对她露出任何敌视,大家对她跟从前在千机营时没有任何差别。
他们见到秦正威的时候,秦正威正赤着膀子,两名士兵正在给他翻身换药,拆下的布条红红黑黑,有干了的血迹,也有伤口裂开后的新鲜血痕。
“他娘的这狗日的荀少琛——哎哟我草,诸葛你这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在我背上烧火了,咋那么疼!草……下次看到那荀狗我非得砍死他不可!”
秦正威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骂骂咧咧,似乎骂荀少琛,是转移伤痛的好办法。
听到其他人喊“王爷”“殿下”,趴着动弹不了的秦正威马上扭过头,果然看见了重锐和谢锦依,马上收了骂人的声,朝二人打招呼:“王爷、昭华殿下。”
重锐哼笑一声:“老秦,叫那么大声,也不怕把荀狗引过来,就你现在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谁砍谁。”
秦正威一脸不服气:“他娘的这小白脸他真够不要脸的,就知道玩阴的!”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看了谢锦依一眼,又心虚道:“王爷,我都这样了,骂两句粗话不会罚我吧?”
重锐瞥了他一眼:“军令如山。”
谢锦依想起刚才秦正威是先看了她一下,估计这是跟她有什么关系的,连忙扯了扯重锐的袖子,一脸询问地看着他。
他是主帅,她自然是不好当面反驳他的,只能用眼神来问了。
重锐解释道:“千机营的规矩:不许说粗话。”
听他这么一说,谢锦依这才发现了一个事情:似乎,她这一世好像真的没有在千机营听过一句粗话!
她之前就觉得哪里隐隐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原来是没人讲粗话啊!
居然是因为重锐新加的规定吗?
之所以是说新加的,是因为秦正威这明显是平时努力克制,根本就还没习惯,这会儿一个不注意就说了。
谢锦依想起前世时,她确实是非常嫌弃千机营的,觉得这些男人们说话粗鄙不堪,别说跟他们交谈了,就是连他们的声音,她都不想听到的。
能改成这样,已经是变化非常大了,甚至说得上像变了个人。
谢锦依心情复杂,她当然知道改变习惯有多难,从前她在学礼仪的时候,都不知道让多少女官头疼,许多坏习惯都改不过来。
秦正威这个人其实不坏,前世时她刚到军营,他起哄要她喂重锐喝酒,她掀翻了桌子,他摸着鼻子捧着酒碗,好像是本来要发火的,也不知怎的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当时自然是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的,可如今她已经知道,那时自己说是公主,实际也只有个头衔了,在军营中算不了什么身份。
还有其他将领士兵也是,相处下来,跟她前世印象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谁从军没领过罚挨过打?挨打,秦正威是老有经验了,当下也不觉得有什么,还笑哈哈地朝重锐道:“那先欠着,回头等我好了再打。”
谢锦依忽然问重锐:“重锐,你是不是说过,在千机营里,我说的话,就是你说的话?”
重锐“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和鼓励:“是。”
谢锦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从今天开始,大家平日交谈时说了粗话,也不必挨罚,可以吗?”
秦正威张大了嘴巴,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看向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天知道要他们这群大老粗说话不带脏字有多难!
虽说他们也不会像市井流氓那样三句里两句都是脏话,但一个字也不能说,那真的是比挨鞭子还难!
谢锦依:“……”
都看着她干嘛?有必要这么意外吗?
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当然了,该文雅的时候,还是要文雅的的。”
可不能让别人觉得千机铁骑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