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姑低眉缓声答了句“是”,突然间迅捷无伦的转身,急行两步,匕首往前一送,正刺入前方茵如梦的胸口。茵如梦浑身一怔,鲜血从胸口渗出,她美丽的面目煞白,看着银姑,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口里发出一声极细的呻吟,银姑以手捂住她的口鼻,放倒于地上。
那老嬷嬷见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正想大喊,突感咽喉剧痛,无法呼吸,她大张嘴巴,却发不出声来,无奈的死盯一眼立在面前刺杀她之人,倒伏在地、闭目气绝。
何品秋!
这名一贯可爱活泼的女子,此时正狠狠拨出刺中老嬷嬷咽喉的金钗,扔在地上,睨眼掠过微雨、碧珠、程平儒、巴荷四人,面上尽是阴冷狠毒之色,嘴角是藏不住的阴笑。微雨眼尖,看见何品秋扔入地上的金钗,正是自己刺死赵天一的那枚,不禁瞑目向天,长叹一口气。
银姑已高声大叫:“捉拿刺客,捉拿刺客!夏微雨弑杀了皇后娘娘!”
那些背向而立的侍卫一听之下,张皇失措,纷纷拔刀出鞘,将微雨、巴荷、碧珠、程平儒四人团团围住。
二十一出奇不意
那敦实身材的侍卫首领小心翼翼的走近皇后茵如梦倒伏之地,屏息曲腰,用手一探其鼻息,不禁浑身颤抖,脚上一软,跪伏在地,接着又爬起来,对茵如梦尸身捣头如筛糠。
银姑居然声泪俱下,指着微雨几人,对那侍卫首领嚷道:“就是她们,她们杀害了皇后和赵嬷嬷,该当立斩不赦!侍卫长你还在做甚!快快将她们擒杀为是!”
侍卫首领战战兢兢的站立起来,不忘以袖拂去额头冷汗,走到银姑跟前,低头答道:“是,是!”抬头看了站在银姑左侧的何品秋一眼,小声问道:“那,这位姑娘呢?”
银姑不耐烦,白了这侍卫首领一眼,干脆利落的说道:“何姑娘是皇后的人,你不必管了!”
侍卫首领又低眉顺眼的点头答道:“是,是,我这就把她们拿下!”话音未落,右手拔宝刀出鞘。银姑目放喜光,想来蒙在面纱内的脸也是大有喜色。
忽然,那侍卫首领面色一沉,刀势一折,刀锋正正架在了银姑纤嫩的脖子上。
何品秋大惊,一句“你”刚刚出口,侍卫首领左手袖中滑出一柄小剑,亦然正好比住何品秋的咽喉。何品秋愣住,咽了一下口水,再也不敢动。
“你想造反么!众侍卫,你们还发什么呆,你们的首领胆敢造反,还不速速将他拿下,拿住杀害皇后娘娘的反贼,人人都是大功一件,皇上必有重赏!”银姑虽为侍卫首领所制,仍然不忘游说一众侍卫,蛮以为这些侍卫会有所行动,谁知这群侍卫竟象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动,只个个双眼盯着侍卫首领,听他的号令行事。
那侍卫首领将头一摆,眨眨眼,几名侍卫已放下架在微雨四人脖子上的刀,从怀中拿出绳索来,一五一十的将银姑和何品秋手脚绑得严严实实。银姑气得直跺脚,边被捆边娇声威吓道:“反了,反了,若让皇上知道,定要将你们灭门抄家!”
“哈哈,”微雨笑出声音,以左手轻抚右肩伤口,肩头的血已止住,因失了些血,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稍整衣裳,走出列来。
不屑的扫了银姑一眼,边微笑,边摇头,柔声说道:“你难道不知,内庭侍卫直接受太后节制,不问任何事的因由,只以现场职位最高的侍卫首领马首为瞻么?”
侍卫首领对一干随行侍卫道:“你们都去旁边守着罢!不得叫唤不可过来!”那群侍卫恭身而退,又离开十余步之遥,背向守卫。
微雨缓缓走近茵如梦尸身,见她面目如生,空有千娇百媚之容,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抔。命运弄人,造化戏人啊!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微雨昂首望天,云彩绚烂,金光满天,她的面庞似着上了一层金光,双眼神采精明,唇不点而红,眉不扫而黛,便是灰尘沾染,也掩不去她绝代的风采。程平儒、巴荷、碧珠和银姑、何品秋竟而看得呆住。
良久,她的目光从长远的思绪中收回,正视银姑、何品秋,轻启朱唇,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
“游戏,该要结束了!”
何品秋颓然:“我已明了,一切原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们竟成了你借刃杀敌之工具!”
“是的,不过,我仍要谢谢你们帮我杀了皇后,”微雨神色自若,轻描淡写的说道:“本来,我是下不了手的。”转头对程平儒和巴荷道:“二位公子当有颇多疑惑,且不用心急,不一时便可真相大白。”程平儒面色变化不定,一时忧愁,一时展眉,想是心中诸多思虑。巴荷倒是大大方方,袖手而立,静观变化。
那侍卫首领哼哼一笑,以手往面上一摸,瞬间手中已多了一张人皮面具,面上容貌已改,咧嘴哈哈一笑:“你们看我是谁!”
“老孙头!”银姑、碧珠同时出声。
“不错,我是老孙头,老孙头就是我!不过,真正的银姑是不可能认识老孙头的,对吗?”老孙头仍然笑不离面,头凑贴近银姑,贴着银姑戴着黑纱的面庞,嘻嘻说道。
银姑将面一侧,不作回答。
“所以,你并不是真正的银姑!”老孙头一言既毕,“霍”的一声,扯下了银姑面上的黑纱。
这是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小巧而挺拔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着,樱唇小口,肤如凝脂,艳若桃李,明眸皓齿,相得益彰,让人不得不赞这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她那鲜亮的容颜,与“银姑”老成的声音,格格不入。
她是谁?
“二姑娘!”碧珠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你实在过于聪明,难怪那个人说此事极难瞒过你的眼去!”“银姑”轻启朱唇,音调全改,竟然是十六七岁少女恬美的嗓音。程平儒和巴荷一听之下,寒意顿生,冷汗透裳。
“怪只怪你太过心急,为了不与我同行,想出故意跳落水塘的法子。流霜,你倒底是性急难改。”微雨笑看已成为自己阶下囚的妹妹流霜。(有关流霜,请参见本书前半部分)
流霜眉心一皱,不解的冷笑道:“这又如何?”
“可是,妹妹,或许你自身并不觉得,你自小顽皮跳脱,疯疯颠颠,最易受冻。过往天寒受冻后,别的症状倒还罢了,只是咳嗽之症从未或免。你的咳嗽声,姐姐我听了十余年,只要一声咳嗽,便能听出是否是你。那日,你跳入水塘之中,难免受冻,虽隔了些时日,咳嗽之症仍然未能痊愈,昨日你在赏花厅内,胡编出一通什么硕叶城的故事,我本已入津,孰料你说得过急过快,不小心带出一声咳嗽,这声咳嗽入我之耳,不啻惊雷,我当时已知道所谓‘银姑’,就是妹妹你了!”(见本书“她愈说愈急,不自觉咳嗽了一声”)
流霜面如死灰,颤声道:“没想到我千算万算,竟然会栽在一声咳嗽之上!”抬得头来,眼光迷离:“姐姐,我确实不及你,如今算是真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