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看着他那略有些疯狂的脸庞,那人说话虽然越来越是粗俗,但听在她的耳朵里面,心中却不由起了怜惜之情,心中想的却是这人对他的妻子如此痴情,妻子死后,看样子却是打了在山中常年相伴再不出山的念头,想到这里,却是对那墓中素未谋面的女子起了些许的嫉妒之心,心想自己哪天若是死了,能有这样一个人伴在自己墓旁,就算死了又有何妨?
沈燕盯着那人平淡无奇的面孔,却是想的痴了,不一会功夫,那人安静了下来,沈燕的眼睛却是红了起来,隐有泪光闪动。
那人看了却是一笑,好好的说这些干嘛,也是这些年在山中呆的久了,今天竟然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却是将人家小丫头惹的哭了,好没来由。
“你这是干什么,替我伤心?可怜我?哈哈,可笑,小丫头你还是陪我喝酒来的好些,唉,我以为我老了绝对和别人不一样呢,原来也是这般不堪。。。。。。好了,来喝酒。”
说着说着,拿起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脸上却颇有些落寞之色。
沈燕这时却是回过了神儿来,先是脸上一红,接着听了他的话却是噗嗤乐了出来,“老了?怎么会,我看先生可是一点都不老的。。。。。。”说到这里却是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迹近于调笑了,自己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大大的不妥,脸上更红了三分,为了掩饰,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酒壶,一口下去,却又是喝的急了,一阵咳嗽声传来,脸上更是红的能滴出水来。
“刚才那几个人都是。。。。。。”虽然有些担心,但沈燕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强,还是问了出口。
“我的仆人而已。”那人淡淡道,好像天经地义,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到处宣扬的。
227后记(四)豪杰
“唉。。。。。。”不多时,那人长叹了一声,将酒壶往地上一顿,低声道:“这酒虽烈,奈何总是喝不醉,真是无趣。”言罢伸手抚摸着那块石碑,带着一丝眷恋,还有几分遗憾,看上去说不出的潇索。
沈燕看得难受,故意笑道:“先生一直住在山中?”
那人也不回头,只是将头微点。
“那先生和我家乃是邻居了,我家就住在山下,已经几百年了呢,不过我家有规矩,不能进山的,而且父亲叔伯们都顽固的紧,守着老规矩不放,我这次和妹妹还是偷跑出来的呢,哥哥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嘻嘻,不过,这次回去估计就再也出不来了,先生,咱们既然是邻居,总得相互走动一下吧?下次也得先生来看小妹才是。”
那人听了,轻笑了一声,沈燕一听,脸上一红,心中却是有了几分恼怒,“难道先生以为小妹根本不值得一交吗?若是这样,小妹立即下山就是,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
“你这小丫头倒也有趣得紧,堂堂公爵府的小姐却要跟我一个山中野人相交,哈哈,倒也奇妙得紧。”
“怎么?公爵府的小姐就不是人了吗?”听那人话里微有嘲讽之意,沈燕心中更是恼火儿,立即大声道。
那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是人,怎么不是人,只是世人皆以身份相貌论人。若我生的奇丑无比,而又身份低微,你还可愿如此?世间人心险恶,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而有其他想法?不过。。。。。。”要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必定会让别人觉得此人是个愤世嫉俗的狂士,但以那人淡淡的语气说来,却好像在跟人说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让人无从反驳,但那人看沈燕被说的满脸通红,随即话锋一转,淡淡笑道:“不过你岁数不大。却比那些俗人多了些豪气,不愧是出身将门,我既然借你家的地方住着,也很承你家的情,这样吧,明日你下山的时候。那把弯刀就送予你了,就当是见面之礼。你先不忙拒绝,听我把话说完。若你父亲问起,就说山中柳氏故人送你的。你父亲必定不会再多说什么。再有,这山中实在寂寞,嘿嘿,以前听闻那些高贤隐士悠游山林,观风花雨雪,好不逍遥自在,如今才知道都他奶奶的是骗人的。。。。。。”
沈燕一阵愕然,这是今晚她从这人口中第二次听到骂声了,可见此人在山中实在是憋屈的紧了。不禁问道:“那先生何不出山,这山中景色虽美,但呆的时间长了。确实没有什么看头儿。。。。。。”
那人看了她一眼,却是一笑。但怎么看这笑意之中也带着些苍凉和无奈,说出来的话语之中更是带着无尽的萧索,“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的,你说说看。”
沈燕精神头儿立时一振,自认为这人肯定是被说的有些心动了,“我观先生行事,不拘小节,那两位一看就乃世间难得一见的侠者义士,在先生面前却甘为奴仆,先生应当得豪杰之称,这世间豪杰之士多有,若是先生出山一行,交得好友,岂不比独居寂寞来的强上许多?当今皇上是不可多见的贤明君主,在位十七年,百姓安居乐业,到处都是繁华去处,若是先生有心,以先生之才,当也能尽展所学,觅得一官半职也应易如反掌,到时建衙开府流芳百世,岂不是好?”
小姑娘人虽不大,但听父兄谈论国事,耳闻目染之下,一番话说来也是似模似样,颇有些说服力的。
不过坐在她面前这人却丝毫不为所动,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让小姑娘大感泄气之余,却越发觉得此人不同俗流,卓尔不群了起来。
她还待再说,那人却先开了口,“世间豪杰多有?你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豪杰了?不妨说来听听。”
沈燕听对方口气中颇多轻视之意,不由有些恼怒,存心要说出几个大大的豪杰出来,让对方无话可说,说到现在,倒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了,仔细的思量了一番,这才笑道:“既然说的是当世豪杰,那我就说几个让先生来评上一评。。。。。。”说到这里拿眼向对方看去,见对方脸上还挂着那怎么看怎么让人都觉得一切无所谓的笑容,心里又是一阵气恼,于是大声说道:“有一人掌管东海数百舰船,为大燕海疆拓地万里,收二百七十四个岛屿为大燕领地,麾下数万海军精兵强将,皆勇猛善战之士,身居靖海侯之位,此人算不算得豪杰?”
说完看向那人,待要看看对方怎么评说。
那人听她说完,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靖海侯陈坪吗?此人说起来倒是个航海的好手,但要把他说成是豪杰就未免有些过了,驾着船出海走上那么一圈,弄上几个岛屿回来,就行了,费得什么事儿了?数万精兵强将?嘿嘿,精兵强将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些,而且自他接手海军之后,海军军纪日渐废弛,哪里还在什么精兵强将,这些倒还好说,据说老头儿七十大寿,东海海军竟然群起给其上寿,老头竟然欣然受之,诸子又都把持海军要职,老头一死,歧州陈家恐就是灭门之祸,豪杰当到这个份儿上,哈哈,好笑的紧啊。”说完又喝了一口酒,眼睛看向有些愣神儿的沈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