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開始懷念在家人面前主動靠近自己的顧朗,至少那個時候,兩個人的身體是緊貼在一起的。
齊悅雙手環在胸前,抱了抱自己。
顧朗以為他冷,便調高了空調溫度。
齊悅注意到這一細節,不自覺為顧朗開脫,看吧,他對自己還是很好的,也許這就是顧朗的表達方式。
他和顧朗十五歲就認識了,只是那時他們關係還不像現在這樣尷尬,齊悅把他當朋友後,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齊悅想,也許自己應該聽媽媽的話,主動和顧朗溝通,而不是自己悶在心裡。
「今晚……謝謝你幫我。」
顧朗輕點方向盤的食指頓住,「謝什麼,做戲而已。」
確實只是逢場作戲,演給媽媽,演給姑姑,而其他人早就對他們的關係心照不宣了。
齊悅聞言胸口像脹著一隻氣球,心底的委屈不自覺地流露,「如果顧先生不想陪我回老宅,那下次我自己回來好了,你也說了只是做戲,不勞煩顧先生跑這一趟。」
張口閉口「顧先生」惹來顧朗一聲嗤笑。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齊悅一怔。
「發消息讓我陪你回老宅的是你,要我拒絕的也是你。」顧朗一腳踩在剎車上,轉頭看齊悅,紅色指示燈映著他深邃的側臉,齊悅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知道那雙淡漠的眼睛中一定充斥著不滿,齊悅攥著安全帶的手指收緊。
顧朗凝視著齊悅慘白的臉色,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前方信號燈開始倒數,顧朗深吸一口氣,似是無奈地嘆道,「悅悅你不能總是這麼自私。」
自私。
齊悅從沒想過顧朗能這樣評價自己,他胸口悶脹的感覺慢慢消失,空虛感和孤獨感將他死死包圍。
「我自私?沒錯,我就是自私,那當初你為什麼同意結婚?」齊悅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從來沒這麼氣憤過,他受夠了顧朗虛偽的關心和無端的嘲諷。
顧朗沉默,車內空氣近乎凝滯。
齊悅慘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覺得我是江夏案唯一的證人,你把我留在身邊,也只是為了他。」
顧朗捏捏眉心,沒好氣地否認,「這兩件事根本沒關係!」
齊悅睫毛顫了顫,下一秒他別過頭去不再搭理顧朗。
顧朗從小就有這個小毛病,如果被人說中心事或者做了什麼壞事,會急於自證,解釋和否認的聲音比誰都大,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一時間齊悅心裡五味雜陳,他和顧朗中間始終站著一個人,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可以一步一步越過那個人的身影,他以為自己可以和顧朗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就如同他無法抹去那場意外的陰影,顧朗也根本沒想過忘掉那個人。
如果當初沒有同意結婚就好了,齊悅想,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在樓上看到形單影隻的顧朗就好了,那樣就不會難過。
也不會冒著風雪衝下樓、奪走他嘴裡的香菸,義無反顧地吻住他。
現在看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一廂情願,讓所有人看盡了笑話。
齊悅手機震了震,發現是日曆提醒他的發熱期快到了,這一周總是心神不寧,他懷疑自己的發熱期可能要提前。
家裡的抑制劑也不多了,齊悅本想今晚回來的時候去買些抑制劑,可他剛和顧朗發生了爭執,也不好開口讓他停車,於是想著晚一天也沒關係。
反正一個殘疾omega就算是發熱期,也沒有多少信息素可以釋放。
齊悅將自己抱得更緊,身體歪向車門,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車停在樓下,隨著暖風的關閉,車內靜了下來,顧朗索性關了車燈,雙手撐著方向盤,額頭抵在交疊的手背上,深深嘆了口氣。
再抬頭時,他看向齊悅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複雜情緒。
手機震了震,他掃了眼來信人,輕手輕腳地下了車。
「顧先生,齊先生怎麼樣了?需要我帶藥回家嗎?」
顧朗點了根煙,沒有抽,只是夾在指尖靜靜看它飄出白色的煙霧。
他和齊悅就和這煙霧一樣,身不由己。
顧朗過了大約十分鐘才回了家政阿姨的消息:「暫時不用。」
「那就好,那就好!多虧顧先生提醒我豆腐忘記放冰箱,我才看到齊先生昏倒了,幸好沒出什麼大事兒。」看顧朗不回消息,阿姨也就沒再說什麼,只叮囑了顧朗幾句記得按時給齊悅餵藥。
末了,她又發了一句感慨,「您說這事兒也是巧了,顧先生和齊先生不愧是一家人。」
顧朗受夠了她的殷勤,但面無表情的他看到這句話時還是挑了挑眉,淡淡地想,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顧朗吸了口煙,熟悉的菸草味讓他疲憊的神經得到些許緩解,他下意識向車內看了一眼,副駕駛上像是窩著一個凸起的小山丘,一動不動。
齊悅整個人縮在外套大衣里,只露著圍巾外圓滾滾的半顆後腦勺。
顧朗收回目光,接起了一直在震動的電話。
「什麼事?」顧朗聲音有些啞。
對面是他的助理兼保鏢于洋,說今天的快遞已經送過去了,又交代了一下明天的工作。
顧朗嗯了一聲,過了會兒才問,「有沒有查到什麼?」
于洋是警校的學生,當年他父親調查過江夏死亡的案子,後來他父親去世,顧朗便花重金將于洋聘到了自己身邊,幫忙繼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