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遮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从不觉得正午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和令人厌恶,此时脚步声响,李树三个已经跟在她的身后,看出自家的小姐神色不对,李树低声叫了声,“小姐……”
李金花用尽力气摆了摆手,声音沙哑的道:“我累了,回我们住处,什么都别问,等明日再说……”
李树愣了愣,和其余两人相觑了一眼,便即默默无言的跟在了疾步而走的李金花的身后。
只是过了三天,赵石便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儿,李金花一直没有照面不说,庆阳城里的事务有很多都是他负责的,但这三天以来,慢慢的有人开始接管,只稍微打听一下,便也知道这些大部分都是李金花的族人,还有一些则是太子带来的从人,至于那三位将军,则都回了城外的驻地,庆阳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赵石心里一下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出卖和背叛古今如一,只是要有足够的利益罢了,这样的事情在前世不会少,看来在这里也是一样。
愤怒吗?仇恨吗?没有那个必要,没有人愿意当那个出卖别人的角色,他们都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就像是没有人愿意当乞丐一样,至于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那更没有必要知道了,他现在要考虑是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若他还是前世那个身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马上离开这里,因为不这样,他便有生命的危险。
但这里不同,他有正当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过那种每天都要躲躲闪闪想方设法来隐藏自己的日子,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作的,警惕周围的一切,准备好干粮和食水,周围的环境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没有必要再去探查地形,他相信,就算有人想要对付他,以他现在不起眼的身份,对方也绝对不会弄得声势浩大,十几个人?百十人?这大的庆阳城,没有人能在他刻意隐藏的情况下找到他的。
在旁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之下,赵石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一旦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他有把握在任何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率先离开这里。
这样的日子在赵石前世的时候是家常便饭一般,但现在嘛,日子却有些难熬了,长时间的精神紧张,首先受不了的便是他现在的身体,在他周围的人都是有些奇怪,只是十几天的功夫,赵石身子便好像瘦了一圈,眼睛里面也都是血丝,配着他那冷冷的目光,看上去很是有些吓人,赵石自己却不管这些,生存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有经受住精神乃至肉体上的磨练的战士,才能得到比别人更多的生存机会,这是前世时在第一次接受那些教官们训练时听到的话,他也一直坚信其为真理,有些时候,哪怕一丝的疏忽,都是生死攸关的。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月,其间没有任何异常,那位太子殿下连带着他那些趾高气杨的卫队离开了庆阳,至于那个女人,也一直没有露面过。
时间已经进入五月份,天气渐渐转热,相对于周围都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次的军功到底能为自己展开怎样的前程的护粮军兵士,赵石的心里却越绷越紧,他已经几次打算不顾后果的离开这里,但又都忍耐了下来。
这一天的夜里,五月的夜晚依然透着些寒气,周围传来人们熟睡之后的鼾声,脚臭以及汗味也充满了这个不算很大的帐篷里的每一寸地方,赵石睡的很浅,这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帐篷外面突然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让他蓦然惊醒,终于来了吗?他不是很确定,脚步声显示只有一个人,但他并没有放松自己,反手在第一时间抓住身畔的横刀,缓缓坐起身子,在黑暗中,赵石的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泛起了一丝凶狠……
夺功(四)
随着帐帘慢慢掀开,如水般的月光立时照了进来,把那人的影子拖出老长,让那人的面貌都藏在了黑影里面。赵石只是隐约能看见那人手中捧着一些什么东西。
那人在门口顿了顿,也许是想适应一下里面的光线,当他看见坐起身来的赵石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便即轻声道:“赵队正在吗?”
听见这个声音,赵石身体微松,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正是李树的声音,但他的心里却更加的警醒,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赵石可不想死在以前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手里,那无疑是一种讽刺。
站起来,走到李树的跟前,身子却绷的象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手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横刀的刀柄。
“找我什么事?”
李树愣了愣,干涩的笑了声,“还没睡呢,呵呵,走,我们外面聊……”
军营中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练巡哨的都没有,太子都来了,庆阳还能有什么事情呢,这便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了,自然平时的警戒便也松懈了不少,军兵们早早都钻入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李树走在前面,赵石落后了半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夜之中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气氛有些压抑,赵石的眼光在周围处不停的扫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周围应该没有人。
来到校军场空旷处,李树才停住了脚步,月光映照之下,他的面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额头上隐有汗迹,眼光更是闪烁不定,却让赵石更加的戒备。
赵石来到离李树一步多远的地方,作不经意状斜对着的李树,在这个位置,只要对方有一丝一毫的异动,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横刀,将对方斩杀在这里。
李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动了杀机,微微搓了搓了手,月光虽亮,却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赵兄弟……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
“嗯,还好,这些日子没见校尉大人,也不知她怎么样?”随口试探了一句,眼睛好像随意的扫过眼前的黑暗,但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李树身上过。
李树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多天没见的少年,赵石的脸侧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好像一个多月没见,少年的脸痩的利害。
少年的身子依旧挺的笔直,姿势有些古怪,当他的目光落在少年一直不曾离开刀柄的手上的时候,瞳孔不禁一缩,仔细琢磨对方的声音,依然是印象中的冷漠,没有什么起伏,也听不出对方的话里到底有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到庆阳的这一路上,也许别人可能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对这个少年照抚有加,他们这三个亲兵却都心知肚明的,他从没有怀疑过眼前少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儿,一个多月来的变化,他不相信少年一点儿都没察觉什么。
琢磨了一下措辞,心里不禁苦笑,这个差事可真他娘的王八蛋,怎么就倒霉的落在他李树的脑袋上了呢,想起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满肚子的辛酸,那天小姐将事情跟他们几个一说,李斐李老四当即就不干了,四个结义兄弟之中,只他性子最烈,拔出刀来就要出去跟太子和那位表少爷拼命,被他们两个死死拉住之后,当即挥刀将自己两根指头切了下来,跟小姐断了主仆之义,让他们将这两根手指交给赵石,之后连夜离开了庆阳,劝也没法儿劝的,数十年的兄弟之情,一朝却去了两人,李树这心里刀割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