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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页(第1页)

他从太医口中得知得了什么病以后,便一心想再见她一面,求了太子殿下,说是在她为人妇之前,再看一次,光明正大地看一次,不是远观,不是遥想。

对面的人一直沉默,只是盯着她看,杜恒言心下不觉有些羞愤,待起身,却听对面的人道:“听闻恒言收了慕俞的细帖子,不知插簪没有?”

杜恒言想,她合该与张宪说开的,“已经插簪了。”又低眉道:“我不想对你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折辱你的情意,但是,事实上,我却是没有想到你会为我做这般多。”并且,做到了不惜命的份上。

假如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想,她也会为张宪所感动。

张宪心间好像有些麻木,缓声问道:“你为何抽了林家的细帖子?”

“我想,慕俞更适合我吧,慕俞的理想并不是拘在一处做官,为百姓谋福祉,他似乎在每一个位置上,都可以奋力找到存在的意义,子瞻,我不是甘于困居后宅的女子。”杜恒言原先慌乱的眸子中,渐复清明。

而张宪,张子瞻,他自幼的使命却是辅佐君王,成为一代明君下的贤相,这是他的人生,他注定并为之努力的人生。

慕俞却是和她一样的人。

第68第

她说的坦率,给出了一个张宪从未想过的缘由,她不准备困居后宅,也不想久待京城,她要找一个愿意并且可以陪她一起出走的人。

等于放弃仕途。

四世三公是张家一直以来的理想。

张宪胸中气息停滞,对上杜恒言抬起的一双莹润的杏眸,哑声道:“多谢恒言告知,”右手从从绣着云纹的广袖中掏出一只小荷包,递给杜恒言道:“希望你能收下。”

昔日分外洒脱的一双桃花眼,此时看着杜恒言,只剩祈求。

杜恒言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住了,小小的织锦软罗荷包,杜恒言拿在手中,感觉是一对耳坠子,张宪似乎一早就准备好的,杜恒言轻声道谢。

张宪望着那一只小荷包乖巧地躺在杜恒言如玉的手中,勉力深呼吸一口。

杜恒言不知的是,此时张宪的另一边袖子中是一支簪子,虽然知道今日定不会拿出来,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备下了。

杜恒言不知道怎么和张宪告的别,匆匆地出来的时候,小阿宝正在玩着一只风筝,杜恒言一把牵住她的手,道:“阿宝,回家了!”

守在外头的紫依忍不住轻轻瞥了一眼屋内,只见铁梨花木椅里的张宪面色平静,端起了右边高几上的茶盏,紫依正待收回目光,却见那一双手在不住的颤抖,茶水泼了好些出来,心上大震。

待人走了,赵元益进来看张宪,苦笑道:“这么多年,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子瞻,我怕你会后悔。”

赵元益想,若是他,便是绑也要绑住,抢也要抢回来的。

“殿下,我想离开京城半年!”

“去哪里?”赵元益缓了一会,问道。

“尚不清楚,也许是去南边。”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他不能看着恒言出嫁。说着,便站了起来,往外走,脚下步履踉跄。

赵元益见他面上隐隐现了颓色,双手扶着他的肩道:“子瞻,你我尚不及弱冠,诸事皆还未有定论。”

张宪对着赵元益作了深揖,“殿下,卑职半年后会回京!”

张宪给爹爹和娘亲留了一封家书,说是外出云游,当日便带着随从也门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并没有说。

林承彦那一日送了簪子后,心情一直十分愉悦,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连被他冷了好些天的丹国使臣,这些天也觉得他们的小夫子似乎心情很好。

耶律扎颜醉心于赵国的稼接之术,经常来找林承彦,每次都是带着书籍,里头做了满满的标记,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字词留着请教林承彦的,他不喜欢那些会丹文的老夫子,一直觉得做事严谨,性子活泼的林承彦颇和他脾气。

耶律阿沂吃了教训后,林承彦见耶律扎颜并未与他生分,仍然一心惦记着丹国百姓的生计,林承彦便也抛开了个人的成见,二人相交甚为倾心。

这一日里,国子监休假,耶律扎颜寻到乌桕巷子里来,林承彦正在家中给戚婶子要做的烤鸭涂着蜂蜜,见林二叔带着耶律扎颜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小刷子,笑道:“郡王怎么寻摸道寒舍?”

耶律扎颜见他腰上系着一块洁净的蓝布围裙,大小正正合适,似乎常用一般,讶异道:“贵国不是一向讲究君子远庖厨,贤弟这却是为哪般?”

林承彦带他到前厅去坐,解下了围裙,一本正经地道:“闲时略学一二,日后若只身在外,可自理。”

耶律扎颜望着林承彦俊美的侧脸,心中颇为惋惜这般不拘小节,光明磊落,有远见卓识的士子竟不能做他耶律国的佳婿!

林承彦才不会承认,因为他家的阿言是一枚小吃货,现在两人在京城,便是叫得上名号的正店都有百来家,汇集了赵国南北各地的茶饭博士,想吃什么都可以找到,日后若是出了京城地界,阿言想吃又买不到可怎么办。

耶律扎颜略一坐下,便说明了来意,“王叔听闻慕俞对于我丹国使臣倾囊相授,十分感激,特在府中备了晚宴,希望能请慕俞过府一叙。”

林承彦自是知道耶律蒙德找他不会是为了他与耶律扎颜的交情,而是为了阿言,他与阿言正在议亲的事,耶律蒙德稍一打听便会知道。

耶律蒙德进不得杜家,准备从他这里入手,林承彦看着坦荡荡的耶律扎颜,想来耶律扎颜尚不知道恒言的身世,面上惶恐地推道:“慕俞尚年幼,与郡王相交不过是臭(xiu)味相投,为丹国使臣讲解经书,更是国子监祭酒吩咐慕俞做的活计,都是份内之事,哪敢惊扰王爷。”

耶律扎颜笑道:“慕俞你不必太过认真,就当是我以王叔的名义宴请你的家宴罢了,此次只有你我和王叔,你若执意推辞,可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了。”

耶律扎颜不知道王叔请慕俞过去是所为何事,但是王叔将此事交予他的时候,说了一句:“他定会推辞,可赵人重礼,你若执意相劝,他必定却之不恭。”

耶律扎颜明白,王叔将话说到这份上,便是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慕俞劝过去。

果然,二人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慕俞实在却不过,跟着耶律扎颜出了门。

都亭驿里,宴设在了偏厅,虽只有三人,耶律蒙德还是上了歌舞,舞姬都是从丹国带来的,高鼻梁,修长的脖颈,四月的天,只着了薄衫,里头的小衣若隐若行,脚踝上系着七彩铃铛,未着罗袜,露出白嫩柔软的足,上头十个圆润玲珑的脚趾都涂了丹蔻,别具异邦少女的风情。

一举手一抬足,铃铛随着从门窗涌进来的晚风徐徐地在偏厅中叮叮当当地响,被风掀起一角的小纱衣,偶尔露出肚脐或腿肚上一块雪白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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