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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第1页)

杜恒言听到“地契”二字,微微垂了眼,屈膝行礼道:“淑仪娘子说笑了,言儿定当好生收藏!”

杨淑仪看着杜恒言微微僵直的手,娇笑道:“都说你是个惫赖小娘子,怎地在宫中倒这般端庄知礼,想来这小娘子的惫赖性子,吓一吓便也治好了!”她说的半真半假,底下夫人、小娘子们都附和着笑。

杜恒言握着那支明显是中空的花蝶金簪,退回到了赵氏那一张长几的末端,桌上的鱼片微微结了一层薄油,却是吃不得了。

第25第

杜恒言正对着吃不得的姜汁鱼片发呆,上头贵妃娘娘邀请众家小娘子上去展示才艺,接着便见一位位小娘子半羞涩半优雅地起身,或跳一阕舞,或弹琴。

见到诸位小娘子皆有备而来的样子,杜恒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宫宴上的小娘子都是要上前表演的。

大皇子眼下已经十六岁,按照惯例可以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另还可有太子嫔、良娣、良媛若干。怎么着,这一回也要选出四五位出来吧。

杜恒言正饿得忍不住捂着肚子的时候,又见宫人提了食盒过来,一道膳汤一品官燕,御菜五道: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炸鲜贝、八宝兔丁、玉笋蕨菜,杜恒言眼巴巴地看着那道炸仙贝放到了杜婉词身前。只好扒拉着自个跟前的一道兔丁,一道蕨菜。

杜婉词似乎是感受到杜恒言的目光,将半杯茶碰到在那一盘未动一箸的鲜贝上,半杯茶都倒了进去,立即油汪了一盘,身后服侍的宫女忙上前将鲜贝端走,又给杜婉词重新换了茶杯。

杜恒言默念,不吃不会死,跳起来骂就不一定安全了!

再看向大殿中间,竟然已经到了陈语冰,她今个着了一身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挽着两指来宽的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帛,坐在大殿中优雅地弹着一曲《梅花三弄》,音色铮铮,如溪水一般缓缓流淌。

陈语病的古琴向来在书院里便是数一数二的,此时看她这般安静地坐着弹古琴,轻勾慢剔抹复挑,竟也十分娴雅淑静,与往日里跟在杜婉词身后抹黑她的小娘子,判若两人。

杜恒言记得,这陈语冰是看中了肃王府的赵延平来着,她是龙图阁大学士的女儿,但是肃王府貌似并没看中她的意思,不然陈语冰也不会天天巴巴地跟在杜婉词身后。

杜恒言不由去搜另一个帮凶李菁的身影,发现那小娘子正躲在自家娘亲身后,小脸憋的通红,生怕别人看到她一般。

陈语冰一曲毕,上首的沈贵妃望着杜婉词笑道:“怎地婉婉今个到现在还不上来?婉婉今个是要压轴吗?”

杜婉词随即起身道:“臣女备了一支凌波舞,还请贵妃娘娘过目。”这话是朝着沈贵妃说的,杜婉词一低头的瞬间,眼睛带看了一眼对面的卫氏,却见卫氏正垂眸喝茶,心头不禁微微有些失落。

彤玉公主笑道:“每年宫宴,婉词姐姐都拔得头筹,玉儿可等了婉词姐姐好一会儿了!”

刘修仪揽了公主过来,道:“好好地宫宴,你莫要再添乱,不然你爹爹怪罪下来,我可不帮你担着!”

杨淑仪看着玉儿撅着的小嘴,想起了自个留在那条窄巷里的宝儿,忍不住柔声笑道:“玉儿这般伶俐,陛下何曾舍得怪罪过,姐姐莫要吓玉儿。”

杨淑仪这话说的真心,刘修仪含笑略过,一同看殿中已翩然起舞的杜婉词,殿中起了玉笛、羯鼓、琵琶声,这一段舞显然是杜婉词排练了许久的,连乐伎都是从杜府带过来的。

杜恒言夹了一箸蕨菜,暗叹这估摸才是正经的汴京贵女该有的排场。

一曲毕,杜婉词已微微出了一层薄汗,面色红润地看着自家娘亲,昭城郡主含笑点头。

沈贵妃微微莞尔道:“婉词的舞姿这些年越发长进,今个听这羯鼓,倒让我想起来,好些年没听刘妹妹敲这羯鼓了。”

刘修仪善羯鼓,当年一手羯鼓名动京师,可做到“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惹得还年少的陛下前去观望,自此带入了宫中,宠惯一时。

她当时在街头讨生活打羯鼓,更多地是以色引人眼球,并不是十分光彩的事,刘修仪生平最恨别人提起,此时已然面上起了冷意。

赵萱儿却不待见沈贵妃借着自家女儿的由头打压刘修仪,淡道:“修仪娘子照顾公主和陛下哪还有这般闲暇功夫,臣妾也记得当年贵妃娘娘待字闺中时尤擅五十弦,也已多年未曾听过了。”

赵萱儿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贵妃。

所谓羯鼓,还是五十弦,不过都是小娘子们未出阁时为自己的姻缘加一份筹码而做出的努力罢了,在皇家贵女昭城郡主的眼里,沈贵妃嘲笑刘修仪操弄羯鼓,不啻于五十步笑百步。

沈贵妃脸上的笑一时有些僵住,她竟不知道,这赵萱儿时隔今日,竟然还不将她放在眼中,当真以为背靠肃王府这个大树,一辈子无忧?忍着不快,笑道:“我一时看得热闹,倒忘了,可不是吗!”

杜婉词坐回位中的时候,明显是带了气的,一口灌了已经凉了的茶水。有杜恒言珠玉在前,她这凌波舞即便再出众,也很难有艳压全场的效果。

赵萱儿按下了女儿要添茶的手,淡淡唤了一声:“婉婉!”

杜婉词浑身一激灵,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大殿中,面上的不忿顿时消散了去,又是一张端庄典雅的笑模样。

杜恒言捂着咬到了一颗麻椒的嘴,暗叹杜婉词这一身换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对面的卫氏见阿言眼睛时不时瞄着别人桌上的炸鲜贝,侧首准备唤宫女来将她的一份送过去,蓦地想到赵萱儿还在,自己倒不好抹了赵萱儿的脸面,免得阿言回去多受一份苛责。

卫氏却是心中暗念,既是喜欢吃鲜贝,她让自家那小子暗地里多送些过去便是。

亥时正,宫宴才散了,杜恒言跟着赵萱儿、杜婉词甫一出宫门,便见着宣德楼门外张宪站在一辆华盖马车旁,像是来接卫氏。

杜婉词立时忘记了先前殿内的不愉快,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宪哥哥!”

张宪略略点头:“杜家妹妹!”这一个“杜家”却不知唤的是哪位?

宫门外头此时陆陆续续出来好些人,赵萱儿不由皱了眉:“阿言,还不上马车,要留在宫门过夜不成?”

杜恒言垂首从张宪身前走过,独自上了后头一辆马车。

杜婉词这时才意识到有许多人看着,对张宪略眨了眨眼,跟上了她娘。

张宪望着已经放下车帘的后一辆马车,右手不禁微微捏成了拳。

才从宫门出来的卫氏,远远地便见着自家儿子望着杜家的马车出神,拢了拢氅衣,走到张宪身前,晃了晃手,笑道:“别看了,早就进去了,我就猜到今个你会生了点儿孝心来接我!”

张宪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地淡道:“娘说笑了!”依旧还是一张冷崩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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