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我便到涂家去讨和离书!”
碍着韩玉娘,池小秋一直到看她在东厢睡下,才去找钟应忱:“兄弟,明儿帮我看下摊子,我往涂家去找个人。”
“找涂大郎?再亮两把刀子?”
“二姨手巧,连上我这个说不得便能蹭上些钱的,再亮十把刀子那个烂人也不愿意松手,我会会他家里头那个。”
池小秋知道,那涂大郎家把韩二姨当做摇钱树,一家子懒得不动弹,怎肯放她走?
这里头,唯一心思不一样的,便是涂家那个小妾。
钟应忱一笑:“我已找过了。”
池小秋呆在当地。
钟应忱一向懒怠理会不相干的人,连高溪午与他走得这般近,也不见他说什么话来,池小秋着实想不出,钟应忱是如何去找那个小妾聊的。
钟应忱道:“你等着看戏便罢。”
钟应忱没诳她,下午才刚将凳子都支上,涂大郎便顶着一头一身的伤,瘸着腿一跛一跛上桥来,当着桥上几百人之众,将一张纸径直拍到韩玉娘脸上。
“贱人!今天我便休了你!再莫要进我涂家门!”
池小秋一把将韩玉娘拉在身后,捡起那张纸看了一看,冷笑一声。
“这般也巧,我二姨正不想在你家过了!只是要休也不是你来休,我二姨年年辛苦,攒钱供你一家子吃喝,从没什么过错!要想一拍两散,也该拿了和离书!”
若不是这世道只许夫休妻,池小秋只想代韩玉娘也写上一封休书,将那老匹夫骂个痛快,休了他去!
涂大郎却也认得些字,晓得些道理,森森笑道:“她嫁进我涂家十几年,连个闺女也没生出来,我怎么就休不得?”
“哦?那却不知你家里头一个十二岁的姐儿,一个三岁的哥儿,是谁家的人?”
钟应忱走过来,闲闲问道。
涂大郎登时气红了脸:“那哪里是她生的!”
“可是你涂家骨血?”
这话好似指着涂大郎说他当了忘八,周围人立刻哄笑起来,涂大郎脸险些要气绿了:“自然是!”
“既是涂家人,自然要尊韩二姨一声母亲,怎么说她没儿没女?”
第66章木樨花糕
“她,她…”
涂大郎脑中转过千万条借口,正要一条条历数出来,却让钟应忱抢了话头。
“你若说不顺父母,逆德出妇,可韩二姨侍奉婆母,无一日懈怠,无一回违逆,从不敢多口多舌,邻里皆知;你若说无子性妒,绝世出妇,可你涂家一双儿女好端端在家里,小妾孩儿连你涂家满门衣食,都是二姨一丝一线昼夜纺来的。窃盗有疾乱族更是无从谈起,七出皆不犯,又无父母可归家,你这休书出的,毫无理由啊!”(1)
“就是!”池小秋巴掌都要拍红了。
没想到钟应忱平时沉默不吱声,临到能用时,口舌功夫也是了得。
她决定拟出个菜单子好生犒劳一下他,好补一补他为了涂大郎浪费的口水。
这言论之事,谁占了先机,谁便先得了众心偏向,钟应忱问声朗朗,一句一句不疾不徐却偏有步步相压之势,在看看后头凄苦不已的韩玉娘,看客的心便往妇人处挪了挪。
偏有涂家原先所住燕子弄的熟人也在其中,认出涂大郎脸面,隔人相问:“涂大郎,听闻你将你娘子的簪环都给都卖了,也没补上赌钱的窟窿,不知这会可补齐了?若是连这么贤惠的娘子都丢了,你那老娘下次赖钱时,可要让地上的青砖磨秃噜一层皮!”
旁人没听见这桩公案,都向他打听,那人便绘声绘色,将当初涂老太怎么为了赖上一文两文,堵人门上哭天抢地掰扯好几天的事都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