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欢终于听见动静姗姗来迟。
“外婆,外公!”白时闻红着眼扑上去,带着哭腔,“舅舅帮着外人欺负我。”
他说出“外人”两字时沈余欢和谢礼安的面色顿时沉下去,再去看谢迟的一张脸已经黑到极致,只有路饮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下场景。
谢迟过了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和他说:“有我在。”
他的手掌心宽大,有着和谈墨一样偏高的体温,但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路饮无法形容这种与众不同的体验,但并不觉得很讨厌,所以也就任由谢迟继续握住他的手,指腹安抚地轻拍他手背。
白时闻浑然未觉,还在那头滔滔不绝地告状。
他身上的红痕实在明显,肉眼可见到底受了多大委屈,但沈余欢心情复杂,想到昨天看到的那段监控视频里的嚣张身影,还有被谢千千刻意隐瞒的校园霸凌热搜,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个被宠坏的孙子。
白时闻像往常那样摇晃她胳膊:“外婆。”
又去和谢礼安撒娇:“外公。”
他在长辈这里受了十多年的优待,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就此失效,但他告了半天状见面前两个老人依旧无动于衷,也渐渐无法维系嘴角勉强挤出的笑容。
谢迟这时突然开口:“妈。”
沈余欢望过去,谢迟和她说:“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们再插手。”
虽然用了“希望”两字,但语气不容置喙。
谢礼安没反对,沈余欢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儿子心意已决,目光复杂地看了白时闻一眼就进了屋。
白时闻如遭雷劈,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自己无法预知的方向展,来时摆着主人公高高在上的架子,以为能够趁机将路饮驱赶,被谢迟找人扔出去时就如同一头灰溜溜的丧家之犬。
“我的车!”白时闻拼命拍打雕花铁门,喊得嗓音沙哑,“我要怎么回去啊!该死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人过来给他开门,白时闻最后憋了一肚火打车回到家,气得在房间里摔坏了不少东西。他以为被外公外婆这样忽视已经是极限,但殊不知更糟糕的事情还在之后等待,远远过他们家庭所能承受的阀值。
路饮跟在谢迟身后回屋,并肩走时谢迟突然和他说:“他还欠你一个道歉,我会取消和白家的所有合作。”
“至于继承人的事。”谢迟说到这里忐忑地看了眼路饮,生怕他露出任何不高兴的神情,过去从未像现在一样小心翼翼顾忌一个人的情绪,“未来我的所有一切都属于你,永远不会有白时闻,不会让他抢你的东西。”
路饮没说话,谢迟又问他:“手疼吗?”
“什么?”
反应了几秒路饮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刚才掐白时闻时的手疼不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回了句“不疼”后谢迟就笑了,手迟疑地伸到半空,试探地想摸他脑袋,但迟迟未落下。
路饮突然也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迟开口说:“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爸爸。”
看到路饮被人欺负时从未有过那样翻涌的愤怒,他也渐渐明白了谈斯理那段话的含义,知道成为一个父亲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无法割舍的责任,但甘之如饴。
在谢家吃完晚饭后谈墨开车来接路饮回家,他喝了不少酒,谢迟把他交给谈墨时目光复杂,觉得不放心,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谈墨拉到了一边,问他:“你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听到他说是,谢迟的脸色黑了一度,心中百感交集,愤怒开口道:“臭小子!”
他有了想揍谈墨一顿的冲动,被不远处的路饮看了一眼才硬生生忍住了念头。回去的路上谈墨和他描述谢迟刚才五颜六色的表情,爽得不行:“平时叫我小墨,抢了他儿子就变成了那个臭小子。”
路饮闻言勾了勾唇,目光望向窗外,看到了一家花店。
他立即说:“停车。”
谈墨把车停在路边,陪他下去买了一束海洋之歌。买完后路饮报了西山公墓的地址,谈墨带着他一路驱车前往,开了半小时后来到路玫长眠的地方。
在她墓前安静摆放着一束紫色玫瑰,显然不久前刚有人来扫过墓,不用猜路饮也立即知道对方是谢迟,默默将自己带来的花和它并排放在一起。
夜色下的公墓有着恐怖的森冷感,但路饮从未感到害怕。路玫因为车祸离世,去得突然,他没有好好和他妈妈告过别,想念总是痛彻心扉。
死亡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