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是百年清贵世家,虽无实权,但名声极好。
周太傅是萧平衍的授业帝师,也是周皇后的祖父,又因年事已高,一早便?被赐座。
崔榷却是直挺挺地跪在殿中。
萧平衍显然是动了怒,沈裕行礼尚未起身,便?气道:“侯府世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崔榷却急急忙忙地过来?,叫朕不要徇情!”
沈裕微微停顿,看向崔榷,明?知故问:“崔大人何出此?言?”
“沈相难道不明?白??”崔榷语气冷硬,毫不留情道,“秦世子失踪得既蹊跷,也不怎么光彩。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是与爱妾一同失踪,若是大张旗鼓搜寻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满京城皆知。”
“武帝昔年定下秋猎的规矩,是为着勉励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不可懈怠。”
“可众口铄金,积销毁骨,届时说不准会传成什么模样。”
崔榷这两?年没少为清和侯府的事情进谏,更看不上秦瞻骄奢淫|逸的做派。
只是他直来?直去惯了,并?没意识到,自己这话仿佛也暗讽前几日才纳了美人的萧平衍。
萧平衍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拂袖,案上摆着的架摔落在地,四溅开来?。
他气归气,心中也明?白?,崔榷这话没错。
秦瞻携姬妾来?行宫,其实于礼不合。
若是没什么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可偏生不巧,竟真?出了这样的事。
若真?传开,不仅于秦家名声有碍,皇室脸上亦无光。
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周太傅按着圈椅扶手起身,不甚灵便?地跪下,萧平衍皱眉道:“太傅有话直说就是,不必如此?。”
说着,示意内侍扶他老人家起身。
“老臣听闻,初来?行宫那日,齐将军曾因侯府带的婢女人数逾矩将其拦下,后来?是皇后娘娘点头允准放行……”周太傅拂开内侍的手,依旧跪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周家没能?教好女儿。”
这其中兴许沾点干系,但谈不上因果。
周皇后会点这个头,是清楚萧平衍一贯偏袒侯府,就算问到他面?前,八成也是这个结果。
周太傅自己揽了罪责,倒叫萧平衍纵然有心推脱,也不好再说什么。
“扶太傅起来?。”萧平衍扶了扶额,目光落在长身而立的沈裕身上,“行止,你怎么说?”
“臣想着,世子固然是要找,但行宫的守卫也不可松懈。”沈裕并?没如崔榷那般直言不讳,只意味深长道,“安危也好,名声也罢,终究还是圣上更重要才对。”
萧平衍彻底沉默下来?。
沈裕这番话,倒是恰到好处地提醒了他。
他再怎么偏袒、抬举,侯府也终归姓秦不姓萧,更别说是要与他自身相较。
两?害相权,谁都?知道要取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