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封南宫家嫡女南宫彤为下任家主,待及笄后即可荣登家主之位的诏书,被盖上玉玺,宣扬天下,一时之间在整个燕都、整个燕国掀起波澜,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沈府,听雨轩。
窗外飘着雪花,轩内温暖如春,虽然听雨轩本如其名是用来听雨声的,但是这会听着沙沙雪声,也别有一番趣味。
“之前临冬狩猎看着那南宫小姐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下任家主呢。”含蕊没错过最近大家津津乐道的消息。
“确实。”风飒疑惑道:“三大世家家主甚少为女子,南宫家在三大世家中排名第二,一向低调且神秘,没想到这次有这么大动静。”
昭昭品茶,默然不语。
“宫中传来消息,李贵妃曾向皇上提过大皇子与南宫彤的婚事。”茶水倒映出沈离无波的眼底。
“大皇子本就背靠李家,李家虽然都是文人,但是在朝中影响力也不小,若是大皇子与南宫彤成婚,则有两大世家相助,地位可不谓不稳。”风飒皱眉分析道,同时默默将小盘梅花酥移到昭昭面前。
“那皇上没有应允这门婚事,莫非是忌惮大皇子吗?按照目前形势,皇上仅有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三皇子体弱,又无强大的母族依靠,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继位的。”含蕊跟着分析,瞧着昭昭茶杯见底,给她添上茶水。
“含蕊分析得有道理,但是……”沈离打了个弯:“我认为对于目前沉迷修仙的皇上来说,最能影响他决定的,不再是权谋之事,而是修炼之事。”
“修炼之事?”含蕊不明白:“修炼上有什么困难吗?小姐,你可知道?”
“天冷了。”昭昭抬眸,望一眼窗外飞雪,解释道:“皇上想要突破资质瓶颈继续提升修为,圣女近几年给他提供的方法是引寒气入体,化寒气为灵力。每五日圣女会带来三枚凝炼寒气的丹药,帮助他吸收转化,但天地极寒之气,身体难以承受。天气暖和时,尚且能够压制寒气,但随着冬日来临,天气越来越冷,寒气在体内作乱,会导致身体不适,境界不稳。”
“原来如此。”沈离了然:“难怪每到冬天总有一段时日皇上会卧病在床,不理朝事。”
他瞧流水一眼,后者便默默前去将窗户关得更紧了。
风飒思索片刻,灵光一闪:“我曾在门派典籍上看见过,南宫家有一至宝,名为沌火珠!”
“沌火珠?”沈离回忆道:“据我所知,南宫世家确实有此宝物,但从未有外人得知宝物的真实面貌。昭昭,你对这沌火珠可有什么了解吗?”
昭昭微微一笑:“沌火珠,仙品宝物,内含火之精华,可灼烧万物,极寒之境也能温暖如春,运用得当确实可压制寒气。”
“竟是仙品宝物啊,如此说来,南宫家是以封南宫彤为下一任家主为条件,才肯将沌火珠借给皇上。”含蕊进行总结。
“皇上知道沌火珠的存在,却如今才与南宫家交易……”沈离眉头微蹙,猜测道:“莫不是圣女也需要这沌火珠,才向皇上提出可用沌火珠压制寒气?”
“很有可能。”风飒深以为然。
“昭昭”沈离浓墨一般的瞳孔注视着昭昭:“还有两日皇上便又要修炼,到时可否请你弄清圣女的意图?”
“可以。”昭昭回视,莞尔一笑。
茶壶里茶水见底,盘中梅花酥已吃完,几人的谈话也结束了。
推开门,一股寒风夹着雪席卷屋内的热气。
风飒率先走出去,撑起伞,站在门口等昭昭。
含蕊给昭昭披上白色斗篷才出来,瞧了风飒一眼,自个撑了伞和行云去找马车。
屋内,昭昭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沈离,敛了笑意,满目清明:“沈离,莫要再伤身。若需帮助,可来寻我。”
洁白的雪花在身后飞舞,微微掀动她的白羽斗篷,如同雪中仙女。
沈离一愣,微微垂眸,明知一层层衣袖挡得严实,还是不由得缩了缩手。
再抬眸,雪白身影已在风雪中淡去。
伞下,风飒暗暗运用灵力形成保护罩,屏蔽伞外风雪。
他一低头,就能瞧见身边人无暇侧颜,这会她脸上神情淡淡,没了往日的笑意。
“昭昭”风飒方才站在门外,自然能听见昭昭和沈离的对话,这会问道:“沈离怎么了?”
昭昭在风飒面前一向坦诚:“沈离,他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来炼制丹药,血中有灵,放血伤身,即便是他的身体也受不了的,另外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再服毒了,但是他似乎没有听。”
说着说着,她的眸子染上一抹忧色和怒意。
风飒握紧伞柄,眼神稍黯。
昭昭说了不少,但他只注意到言语间的关心,还有“早就告诉过”,那是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思绪纷乱,他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昭昭,你很在意沈离吗?”
“是啊。”昭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风飒心中一痛,刹那间觉得天地都寂静了。
昭昭笑道:“他是我的朋友嘛。”
天地又喧闹了起来。
回到住处,风飒才陡然反应过来昭昭之前说的话中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部分,沈离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吗?以血炼丹?炼什么丹?服毒?为什么服毒?什么叫“即便是”他的身体也受不了?昭昭怎么知道?
一时间问题都涌上脑海,他觉得隐隐有条线索,又不明朗。晚上都想着想着,好一会才睡着。
另一边,沈府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公子,这是丹房新炼出的升灵丹。”流水捧着一个漆黑的小盒子走进来,轻轻放在书桌上。
“嗯。”沈离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三枚暗红色的药丸,与之前苍茫山退灵狐时行云差点吞下的药丸一模一样。
“公子”流水眼里盛满担忧,开口道:“昭昭小姐之前说过让您别再伤身了……”
沈离眼神有些恍惚,也有些疲惫,他卷起衣袖,露出手臂手腕上沾染些血色的白布,白布之下是道道伤痕。
“我再想想……”他闭了闭眼,也将那小盒子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