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真正的女儿却是迥然不同的性格,会被他冰冷的表情吓到,只要他露出不允的苗头,就会生出畏惧退缩的念头。
他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的女儿?也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她该大大方方地索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畏手畏脚。
两人之间像隔着无形的屏障,昭成帝先败下阵来,眸光浸润着怜意,眉目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你现在能?过来吗?”
姜念兰在原地踌躇,昭成帝便放弃了念头,虽失望,却也心知她的无奈。却听见姜念兰说:“父皇,我来找您,不单是为了这件事。”
昭成帝愣怔。
姜念兰捏住衣角,似乎难为情,又不得不说,“我回宫这么久,都没来见过您,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找不到理由。我只是……想借着请您恩准我去行宫的由头,想来见见您。”
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姜念兰脸颊绯红,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昭成帝愣神片刻,回过神来后,巨大的喜悦挟裹而来,他从不知为人父,竟会因女儿的一番话就欣喜若狂。他的女儿?这般懂事乖巧,他却错过了她那么多年。
一时百感交集,激动得不能?自已。良久,掐着腿根,控制情绪,颤声道:“父皇一直都很想你。”
认为这话太过肉麻,却又无法收回,素来威严的帝王咳了声,拉开话题,“大梵女的请旨三日前便到了,依照日程,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行宫。”
姜念兰失望地垂下头,昭成帝于心不忍,主?动道:“若你实在想念她,待她得闲时,朕便召她入宫。”
姜念兰喜道:“谢谢父皇。”
昭成帝愧对她很多,不过一件小事,女儿?就能?这般开心,他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抽疼,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刚在脑海想好话术,徐文德踉踉跄跄地自阶下而来。
“陛下,按察使巡查归京,人马已到了皇城外。”
昭成帝皱眉,“折子上分明说的是三日后,怎这般匆匆就赶回来了?”
执政多年的敏锐,让他察觉此事定有蹊跷,却许久没挪动脚步,女儿?第?一次来找他,他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姜念兰看出他的犹豫,坚定道:“父皇捎我一起去吧。”
“永乐你……”
她笑?了笑?,“我在远处陪着父皇便好。”
皇城门肃穆威严,一直由羽林军和锦衣卫交替执守,远扬的风沙惊起地动,皑皑白雪上留下一串串沉重的脚印。
按察使兼左都御史杜鸿坐在马车内,一路颠簸流离,身为言官却似武将般面如炭土,被旧友王治延嘲讽,“学什么文人风雪,干脆弃笔从戎,以免旁人见了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当作饭后笑话。”
杜鸿被他气得脖子一梗,“闭嘴!”
即入城内,王治延提前下了马,总算说了句好话:“若遇故人,记住你顶上的乌纱帽,别在皇上和百官面前丢面。”
杜鸿没听懂他这番没头没尾的话,便以为他在故弄玄虚,如风华少年般轻哼了声,撂下车帘。
昭成帝登高望远,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太子楚南瑾。姜念兰却将自己藏在角落,不敢往那边看。
自从做了那荒诞的梦后,她是愈发害怕遇见哥哥,总是害怕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会将他错认为梦里的登徒子。
她垂眼拨弄氅衣时,楚南瑾侧眼望了过来,嘴角扯开一抹无甚温度的笑容。
不过多时,一行?人马踩着绵绵雪意而来。
只是去了趟巡查,一众御史却是垂头丧气,精神不振,好似方才从千难万险中逃避出来。
瞧见城门上负手而立的帝王和太子,刷刷跪拜,山呼万岁。
乌泱泱的人群开始进城,两侧是被官兵持戟拦截的百姓,昭成帝和杜鸿共乘一舆,听他讲述徐州府发生的事。
“这一路是止不尽的暗杀和明剑,皆起于臣手?上的贪墨案,臣查出,这些官吏竟勾结外?邦。曾有密信递到臣手上,让臣销毁证据,臣忠君悯民,又怎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这便是臣一行屡遭刺杀的缘由。”顿了顿,杜鸿道,“多亏旧友王治延的一路护送,臣才有命走到京城。”
“爱卿不是与他素来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