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闻府主母严大娘子居住的望春阁东侧暖阁里,一个刚出生三天的婴儿躺在摇篮里,心里出今天的第十声叹息。
怀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和室友吐槽了几句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等怀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现自己躺在这个暖阁里,这两三天的时间里,除了乳母过来之外,再没见过第二个人。
作为新出生的婴儿,怀泽很努力地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却现自己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一片,听觉倒还算灵敏,只不过那乳母口风紧得很,除了每天一声声唤他“哥儿”之外,一个字都不多说。
直到现在,怀泽只能大概从这个称呼上推测自己貌似是出生在了一个古代家庭,从乳母的行为举止中也能看出来这家的家规颇严。
怀泽松了一口气,这个开局貌似不错,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他都在这待了三天了,一个过来看望的主家都没有,这样合理吗?
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是无论哪种猜测都让怀泽很头痛,毕竟他现在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威胁他的性命。
到了第五天,怀泽终于迎来了一位应该是主家的人物,乳母小心地打开帘子,怀泽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只染着蔻丹的手轻柔地抚过怀泽的脸,怀泽很狗腿地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不管是谁,先示好肯定没错。
“把泽哥儿抱到母亲屋里,你们定要好生伺候着,否则我就直接把你们打到庄子里去。”
从声音判断,这位主家三十岁左右,再加上说一不二的气势,应当在家中地位不低。
不过这应当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毕竟自己才刚刚出生,亲生母亲应该是在坐月子才对。
随即怀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由乳母抱着大约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另一个屋子。
怀泽本来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却抵不过婴儿的睡意,刚刚被重新放回摇篮里,就沉沉睡过去。
一位头花白的老妇人从暖阁出来,就瞧见自家儿子跪在当中,这位中年锦衣男子便是闻府如今的当家老爷,闻云锦。
“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疏于管教,才招此祸端,请母亲责罚。”
老太太并不理会闻云锦,把手里的念珠放在桌子上,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我们闻大人哪里会有错,都是我这老婆子多事,想着泽哥儿的生母早逝,所以才照拂一二罢了。”
听到母亲言语中的讽刺,闻云锦不敢反驳,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他素性软弱,只除了姜姨娘那件事,几乎是对母亲百依百顺。
“都是儿子的不是,这几日儿子与严氏操持了体面的葬礼,又给沈姨娘家送去了诸多体恤银两,才敢去上峰面前赔礼。”
说到这里,老太太的脸色才稍好一点,她朝旁边的婆子示意,婆子上前将闻云锦扶起来。
“沈家那里还得多加抚恤,沈姨娘毕竟是张大人送给你的妾室,此次生子却撒手人寰,如今又是按察使巡视的关键时期,你万万不可松懈。”
闻云锦顾不得礼仪,直接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听到母亲的话,才斟酌地应是,连声和老太太保证。
“母亲放心,儿子定会与严氏一同好好安抚,泽哥儿要不还是让严氏教养吧,省得累着您。”
听着儿子诚恳的话语,老太太表情稍霁,放软了语气。
“你媳妇还得管这偌大一家,左右我这老婆子养着也不费什么力气,这都不是紧要的,你后院那个祸害,你准备容她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老太太直接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闻云锦吓得再次跪在地上。
“母亲,儿子其他的都可以听您的,可是姜姨娘,您就容我这一回吧,所幸泽哥儿平安无事,儿子以后定然好好管教。”
老太太听着儿子的话,想起隔间的泽哥儿,片刻后长叹一声。
“锦儿,你子嗣不丰,沛哥儿又体弱多病,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她以后敢害我闻家子嗣,我立刻叫人把她捆起来打死。”
屋里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在中途惊醒的怀泽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口里的沈姨娘,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听老太太的意思,母亲应当是上峰赠给这个便宜爹的妾室,刚生下他就撒手人寰。
而那个姜姨娘,应该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了,从便宜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个人貌似是他的真爱来着。
这算什么,在封建礼教束缚下的真爱吗?怀泽只觉得讽刺。
想到早逝的母亲,想到几句话就把母亲的死揭过去的老太太和便宜爹,想到自己从自由的现代到了这么个可以随便糟蹋性命的时代,怀泽就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怀泽竭力抑制自己的情感,最后想到自己迷茫的未来,就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哭声似小猫般微弱,完全不似其他初生孩子般的嚎啕。
外间的老太太听到怀泽低声哭泣的声音,快行几步到了暖阁,看着满脸泪痕的怀泽,一边让乳母去投湿帕子,一边不顾婆子的阻拦直接把他抱起来。
怀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布料变成了玄色云纹的图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听到她哄自己的声音,知道这定是刚才说话的老太太。
他下意识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却现眼泪直接流到了自己嘴里。
乳母轻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老太太轻轻摇着他,见怀泽即使是哭累了还是皱着眉头,良久之后,才压低声音和贴身婆子耳语。
“真是作孽,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想到了早逝的沈姨娘,大概是母子连心吧。”
那婆子也是约莫五十岁的样子,瞧见老太太眼底的疲惫,动作麻利地把怀泽接过来轻轻地哄着。
“有老太太眷顾,这哥儿也是有福的,老太太也不必太过忧心,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