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胖五郎不住抖动的眼皮,郑伙长把那称瞧来瞧去,奇道:“这称有问题罢。”好悬没把胖哥气得呕血。老秦心说真是谢谢你这股子认真劲儿,别再闹了。劈手拿过秤还给五郎,拉着郑二回去找人,百多袋干粮,他两个可搬不动。
转过来,秦光弼说:“李头治军,未有短缺之事,你莫戏他。”
少时叫了辅兵拉着驮马骡子过来将干粮搬走,这回胖子不在,可能是回避了,没再出风波。转过一角,郑二从马背上拉下一条带子就解开,伸手掏了一把,碎粉一样的有点黏手,放到面前闻闻确实有奶香,也有点酸,反正也搞不清楚,就一把丢进嘴里,顿觉甜的咸的酸的各种味道都有,真是好吃。怪不得死胖子要偷嘴,忍不住又抓了一把。歪头一看,老秦也抱了条袋子,一把吃多噎住了,憋得满脸通红猛喘。
四目相对,哈哈大笑。
……
三日转眼就过。
豹子营是刘仁恭的先锋,出最早。
郑二天不亮早早就起,辅兵已烧好热水,按一人半斤的量煮了一口香,帐里香气四溢。看正兵拿干饼拌了酱菜,和着一口香囫囵吃着早饭,馋得辅兵们口水直流,恶狠狠地将手里的干饼啃碎。
吃罢早饭,个人检查行囊都已妥当,便依令而出。
李崇文那一百骑先走,接下来是秦光弼这一部。待到动身,又是秦光弼的五十骑先走,郑伙长这十来号人随后离营。在他后面,是李三郎带着的辎重队与辅兵,最后则是张德断后。虽是内线行军,前后亦都是友军,但是李大一丝不苟,认真安排,丝毫不敢懈怠。
好习惯,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养起来的。
大军离营,向西北而行。到军都山出蓟门关,也就是居庸关。沿军都陉向西,翻过太行山,向安边城挺进。太行山纵断东西,往来山东山西主要有几条孔道,人称太行八陉,军都陉正是其中之一,历为军事要冲,如今正在卢龙镇掌握中。西口是蔚州,东口则是居庸关。
李崇文的豹子营全是骑兵,不管大军辎重,行动迅。斥候向前放出二十里查探道路、保证安全,主力在后缓行。虽说山间难行,但这一路通往妫州与山后,一路官道也算宽阔,一日晓行夜宿,也能走个五十里左右。前面节度使的数万大军才过不久,最近每隔二十里就有驻扎的痕迹,道路清晰,一路行来并无意外。
比较惨是樵采麻烦。前面数万大军通过,好捡的枯枝败叶早被一扫而空,豹营每日都要花费很大力气收集木材,有时甚至都要跑到半山腰去,甚是辛苦还不能偷懒,否则不但没有热水热饭,寒夜漫漫更是难熬。
这日,几只野雉受了惊吓,扑棱棱从草中飞起,游手好闲的郭靖、王义“嘣嘣”放出几箭,射落两只。
郑伙长便让舅哥看着队伍,自己领着刘三追上前去,牵马与秦光弼并肩步行。“秦郎。”郑二拍拍马上的两只山鸡,信口雌黄道,“这是昨夜里郭郎和王郎两个摸到林里射得。这一口香天天吃也受不了,腻得慌,今日吃这个。”想想这几日早也一口香,晚也一口香,真是一言难尽。
秦光弼也心有戚戚,看看周围山梁枯黄,抱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态,招呼几个兵说,“撒出去几个人,打点野味回来,晚上换换口味。”新鲜劲早就过去,秦队头也是想起一口香就头疼,已经啃了几顿干饼了。
立刻就有两支人马离队去了,可惜到下午扎营也只射了五野鸡,竟是一只野猪都没打到。想想也是,又是冬天,前面几万大军才刚过去,一路还能剩下什么,别说野猪,野菜都挖不到。几只野鸡是仗着有翅膀能飞,好悬躲过了初一,却没能过了十五,惨遭豹子营毒手。
还好人少,只六十个战兵,十个人能分一只还多。就由辅兵烧水煮了,放些盐块,煮几条酱醋带子调调味道,就着干饼泡汤配些酱菜吃了,真是痛快。一口香么,今天的量分给辅兵尝鲜,郑二啃完一只瘦弱的鸡腿,看着边上辅兵吃得香甜,心中感慨万千,下次赶几只羊杀了吃不好么。胡儿动兵都是赶着牛羊走,一路走一路吃,多好。
可能是走得快,第十二天下午就抵达安边。此处再向西两百多里就是云中守捉。蔚州,本属河东道管辖,但李克用造反后就乱了套,如今这里刚刚被被卢龙占了,作为西出太行的大门。
李崇文去办理城防交接,另有人领着郑二等人到营区安顿。
如今数万大军云集小小的安边城,全挤城里可放不下。除了李节帅和他的五千亲军,数万大军都在城外驻扎,立起几个寨子与安边城呼应。就是这么几千人和上万匹马进城,也弄得城里是腥臊一片、臭气熏天。
其实只有部分战马进了城。这里原驻横野军,军城是按照驻兵七千八百,战马一千八百修建的。所以大部分马骡其实是在城墙根下的羊马墙里,但这个味大呀,顺着风就飘进来了,挡都挡不住,得亏是冬天,若是夏日炎炎,想想就酸爽。
李大因要接管城防,所以在城里给他画好一片地皮驻扎。这几年河东杀来杀去,尤其是吐浑赫连铎和沙陀李克用两个在云、代打生打死,再加上卢龙镇在里头掺和,安边城真是残破的不像样子,只剩下处处断壁残垣。
划归豹营的拢共就几处破土坯房子,也早都倒的倒塌的塌,依稀看出是曾经的营房模样。众军士修补了一间稍微像样的留给李大,郑二这伙人根据李三郎安排,搭了两个大帐篷住下,只借个墙体挡风。
这还是冬天呢,真是漫漫冬夜长、烈烈北风凉。